夏初聽聞如獲大赦,喜滋滋的讓影春服侍著穿好衣衫,用完早點,邁著小步在府中兜起圈來。程玉閣早被磨得沒了脾氣,皺著俊眉在身後小心招呼著,生怕有個閃失。
“對,雲宥現在如何了?”夏初忽然看見通向偏院的小道,想起這些天都未聽到雲宥的消息,自己身體有恙,倒是將他忘了去,不禁懊惱。
程玉閣向前一步,攏了攏她滑落到肩頭的披風,硬生硬氣的說:“身體底子強健,倒是心病難醫,整日閉門不出,連他弟弟也難以接近。”末了頓了頓,努嘴歎道:“倒是個倔脾氣的。”
夏初不禁好笑,撫掌說:“若我家小野貓脾氣倔強第二,誰還敢稱第一?走,隨我去瞧瞧他怎麼個倔法兒了。”
雲宥因傷,破例與雲兮得了間單人房,屋子不大,位置卻十分方便,出門拐角就是廚房,供院子裏的下人燒水或者臨時做飯之用。雲兮得了管事許可,一日三餐都在這張羅。
尹夏初出現的粹不及防,端著水碗的雲兮怔住,反應過來時,嘴唇嚇得發白。主子為人寬厚,體恤下人是福,但有幾個女子能忍受剛買來的下奴私自逃跑?如今抓回來,不加以懲戒,就會為街坊鄰裏所恥笑:門戶不清。
“小小姐。”雲兮驚慌的跪在地上。
夏初揮手示意他起身,跨步進屋,也沒有什麼避諱的走到了床邊。
雲宥靠坐在床頭,素日倔強的臉上多了幾分茫然,似乎沒有察覺到屋中的動靜。
“哥,小姐來了。”雲兮心下焦急,又不好過於表現出來,隻能站的遠遠的,出聲提醒。可惜雲宥依舊無動於衷,呆呆的望著窗外,似失了靈魂一般。
夏初看著他蒼白消瘦的臉頰,不禁有些憐惜,這個歲數,便是再怎麼潑皮堅韌,經曆那麼一遭,總歸會受極大的打擊。
“罷了,他不想說就不說,我吩咐管事將分給你的活計先去了,安心在這照顧你哥吧。”
出了後院,夏初又提著性子轉了幾圈,可一想到雲宥的事,心裏就疙疙瘩瘩的,如若是從前,她肯定親力親為去勸導一番,然後跑去春風樓討債。可眼下身子一日比一日沉,這古代生孩子要出點什麼問題,當真要一屍兩命的。
“玉閣,你指派個可靠的人,去春風樓一趟,把白翎請來府上看看雲宥。”夏初道:“有親人說說話,也許會好得快些。”
程玉閣哼了聲,算是答應,走了兩步又說:“公主是想那小子趕緊好,還是念著那樓裏的人?”
夏初一時沒拐過來彎,納悶著:“樓裏的人?”轉念一想,恍然:“你說是白翎?”
“不是他還能是誰?”
“怎的,你以為我看上他了?”夏初好笑的用食指點點他的額頭。
“公主自己說的。”
夏初正想駁回去,餘光卻掃到兩個小侍抱著一團子東西慌張的朝前院跑去,緊接著,院管事也眉頭緊鎖的往外趕。叫住一問,才聽說是駙馬回府,身上濕了水。
大門前。
駙馬**的從輛陌生的馬車上下來,著實把一群人驚了半晌。
尹夏初走出大門,小侍正拿著披風往九煙身上蓋,那樣子何止是沾了水,完全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俊逸的臉凍的灰白,可依舊還是筆直的站在馬車前,在與車內的人說著什麼。
近日來莫名的冷淡,夏初還有點埋怨,現在看見九煙這般,什麼顧慮怨氣統統散了去,急忙忙的問道:“怎麼濕成這樣?落水了?”
九煙回頭一怔,對上她滿眼焦急,搖頭安撫:“沒事的。”說完意識到什麼,往後退了退:“別受了涼氣,先回去。”
夏初知他在擔心自己,但眼下這情況他才是需要被擔心的好不好?
“還請姑娘不要怪罪。”此時,車內傳來幾聲咳嗽,接著一個儒雅溫潤的女聲傳來:“這位公子是在下的救命恩人,適才不慎落水,多虧公子仗義出手,甚為感激。”
九煙淡然道:“舉手之勞。”
“河水湍急,公子肯出手相救,容某感激於心,改日定登門拜謝。”
幾番客氣後,馬車離去。
見義勇為之事尹夏初也沒去深究。九煙受涼咳嗽,雖不嚴重,但氣色一直很差,眼瞧著消瘦下去。幾次三番去他園中探望,屁股還未坐熱,就被‘怕傳染’的理由送了出來。
轉眼一月過去,端午節。
奉京城大街小巷都是買荷包和五色縷的小販,還飄著陣陣粽香。
女皇賞賜的東西前幾日到了府上,夏初領了旨,看著一車五穀雜糧有點發昏,拽拽身旁的尹西展:“你說說,姨母她老人家愈發讓人捉摸不透了,那麼大老遠送車糧食來。”
尹西展順手打開一個布袋,抓了把紅豆在手裏,笑道:“皇姐,這可是貢糧,宮外吃不到的。”
夏初喚來幾個丫頭:“清點下,看哪個能用上,取來包粽子。”一番吩咐,院子裏的人散了個七七八八,她這才鬆口氣,露出些許憂慮。
皇恩眷顧是好,可這般下去指不定多少人眼紅嫉恨,姨母再心疼她,作為一國之主,腦中裝的還有國家,這一胎若為男兒便罷,若是女兒…難不成還真把她往女王的道路上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