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三十天期限的第二十九天的深夜。
應庶子主動來到李慕麵前,聆聽他最後的教誨。
“庶子,師兄弟中,唯你不能覺醒靈根,但你又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快,你可願與為師細說端詳?”李慕的臉上,還是如既往的慈祥。
自劉公宴走後,應庶子就開始發現李慕似乎有些變了,但具體是哪裏,卻又一時說不出。
但見李慕的臉上掛著的那一絲笑意,應庶子又仿佛明白了什麼一樣。
是笑容,李慕臉上的笑容,變了。
變得有些說不出的寧靜與祥和,或許也可以稱之為:小心翼翼。
這種感覺,雖然讓應庶子很不習慣,但是卻又是難得的舒服與愜意。
於是他也小心翼翼地反問道:“師父,您覺得我想要的是什麼?”
李慕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世人苦,苦在八個字。”
“生死,是非,成敗,榮辱。”
“你所求是何,為師也看不懂。”李慕看著應庶子,緩緩說道。
“曾幾何時,我也曾貪生怕死。但今時今日,我卻不怎麼怕了。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比了比生死更為重要的東西,值得我去守護。”
“不管是非對錯,不論成敗榮辱,我都願意去用我的手中劍,去擋住來人,去守護我認為的,全天下最重要的東西。”
“其實這個道理,上山之前,我就已然明白。”
“上山後的這將近三十天的,隻是讓我更加明白了這個道理,更加看清了自己的心。”
“我的手中劍,是您給的。但是我覺得,您的手中劍,卻好像失去了守護,失去了方向。”
“一個屬於您,自己的方向。”
應庶子言辭激烈,說到最後,竟然站了起來。
李慕的眉頭先是緊鎖,後又漸漸舒展開來,看著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徒弟,竟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是好。
“上山的時候,我因為她耽誤我行程,便殺了她。直到後來小七提醒我,我才知道,那一劍,非是為生死而出。”
“那一劍,也是為守護。”
“為何我的眼中常含淚水,隻因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應庶子再次開言說道。
“你明日便可下山,你我師徒,以後不必再見。”
李慕緩緩低下了頭,聲音有些沙啞。
應庶子有些錯愕,竟一時愣在那裏,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李慕,或許自己的話,說到了李慕的心坎裏。
他緩緩後撤一步,躬身離開。
迎著雀山的月色,師徒二人的談話,戛然而止。
李慕抬頭看著應庶子離開的背影,又看著門外皎潔的月光,臉上再度浮現出一絲邪性的笑容。
兩世為人,一直給人家上課,卻不想臨了,被人家上了一課。
這種錯位的師生情,讓李慕的心中,蕩漾起一絲微波。
“老黃,你覺得呢?”李慕朝著空蕩蕩的屋內緩緩開口。
他的話剛剛說完,老黃從裏屋緩緩走了出來。
看著眼前愈發不正常的李慕,一臉的厭棄,但還是接過了話茬:“如果下山以後,他發現自己的守護,是個陰謀。我覺得,他會瘋掉。”
“是不是該提醒他一下呢?”李慕雙手托著下巴,自言自語。
老黃沒有搭話,隻是呆呆地站在李慕的身後。
“或許,我也該走了。再不走,我就要愛上這片土地了。”
李慕再次旁若無人,自言自語。
“主人,你交代的事,我都辦完了。”老黃提醒道。
“大隋帝國和天衍王朝的仙人,你一個沒留?”
“除了本土仙人和那兩個山神,一個沒留!”老黃回答。
李慕回頭看了看老黃,一臉的不可思議。
“不是吧?你對我也沒信心?”老黃被李慕看得有些發毛。
李慕舔了舔嘴唇,幽幽地說道:“不是對你沒信心,隻是好奇。”
“好奇你這玩意兒,到底算什麼?你到底算是舶來品還是土生土長的本地牛呢?!”
老黃一臉的問號,但是又很警覺,旋即問道:“你不是準備連我也不帶吧?”
“如果,我讓你跟著小九,你願意嗎?!”
李慕笑著問道,隻不過這個笑在老黃看來,是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