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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幕布緩緩拉開。
此時此刻,“玫瑰歲月”酒吧正迎來其每晚的黃金時刻。
人聲鼎沸,光線閃爍,煙霧繚繞,到處都充斥著荷爾蒙的氣味。
在這個特定的時間和空間裏,人們暫時忘記身份和責任,獲得暫時的放鬆,然後,天亮的時候,獲得力量,戴上麵具做人。
從這個角度說,“玫瑰歲月”酒吧對社會有重要貢獻。
在一個昏暗的小角落裏,坐著一個人,他目光渺遠,一臉寂寥,手裏端著一杯“秋天之戀”,姿勢無限落寞。有美女過去搭訕,他禮貌笑笑,並沒有進一步示意,美女隻好訕訕走開。
歡場本來就是治療寂寞的,若在歡場裏仍感到寂寞,那一定是一顆誠摯的心。這顆心的主人叫楊文。
既然歡場不能解悶,來這裏幹嘛?好讓人納悶。
果然,不一會兒,另一個人走過來。
此人大汗淋漓,坐到他麵前,姿勢瀟灑地端起一杯“秋天之戀”一飲而盡,氣喘籲籲地對著楊文說:“去跳啊,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一起才有意思,入鄉隨俗嘛。”
他叫鍾宇。
楊文攤攤手,開玩笑:“我一跳,你們還好意思跳?”
鍾宇頭一仰,又一杯酒下肚:“不好意思跳,看看總可以吧?”
楊文笑。
鍾宇頓一頓,語重心長地說:“我們打下了江山,雖然說不全是為了美人,但是也不能虧待了自己吧。”說到這裏,他轉過身來,指著四處站立或者坐立的各種美人,說:“那個,你看怎麼樣?還有那個,你不喜歡?還有那個,標誌,有氣質,應該對你胃口了吧……”
楊文不好掃興,目光順著鍾宇的手繞了一圈,似笑非笑地說:“都不適合我,怎麼辦?”
鍾宇氣餒地說:“我看,你就等著修煉成精的白素貞了。”
話到這裏,已經有漂亮的女孩嫋嫋娜娜地迎過來了,鍾宇立刻起身,迎過去,摟住對方的腰身,一起卷入擠滿了男男女女的舞池。
到處都是扭動的腰身,到處都是躍動的光和影,夜晚的幕布剛剛拉開,大都會漸漸沸騰起來。
楊文頭一仰,一杯“秋天之戀”又下去了。
他聽見背後有人搭訕說:哥喝的不是酒,是寂寞。他卻並不回頭,仍然專心喝酒。
然後,這個寂寞的人起身,大步向門口走去,半道上被人截住,他抱歉地笑笑,還是走了。出了門,開車,然後回家。
不該有什麼不滿意的,他也知道的,自己應該是一個幸運人了。
創業之路開始得早也成功得早,年紀輕輕,已經身家過億,正行走在由青年才俊通往中年精英的康莊大道上,可為什麼現在的生活卻總是那麼不能貼心呢?
遠遠沒有那些奮鬥的日子更加深入人心。
是因為一直不能有理想的愛情?
也許。這些年,總是被無數年輕靚麗自命不凡的女子們圍攻,楊文一度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獵物。逃啊逃,糾纏啊糾纏,敵進我退,敵退我進,這些貌美女人隻是讓他覺得疲倦不堪。逢場作戲可以,真正動心卻難。
不是他不想談一場好好的戀愛,實在是千金寶易得,有情人難遇。
想到這裏的時候,楊文習慣性地點上了一支煙。
事業不成功,他可以奮鬥,一年不成,兩年;兩年不成,三年;三年不成,五年。可是,愛情這東西,似乎和一切努力都無關,它的出現需要老天的賜予。
楊文長長地籲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