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學期要結束了,南方的冬天到了十二月才是真的是冷到骨子裏去了。

臨近期末考,慧燕跟我說,等考完試後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談,不知是什麼事,應該是很重要的事。

翟南問我要不要寒假去朱昌城家承包的芒果園玩,我答應了。朱昌城家是做買賣生意的,主營業務是蔬果批發、土家雞養殖銷售等。不過夫婦兩人不下地的,都是雇人看的。他們對農作物有很深的了解,或許是多年養出來的經驗,現在生意大了,平時就去養雞場或是地裏看看果樹或是菜長得怎麼樣,要施哪種肥料,給喂什麼飼料讓雞肉更加美味,或是以後生意、還有規模要如何規劃。他們就專幹這些,偶爾還給人去弄幾場講座。

開考後的第二天,熬到下午,理綜考完了。收齊筆,跟著人群往外一秒一秒地慢慢挪動自己的步伐。剛考完試,大家都急著出考場,堵得厲害。

剛走在三樓走廊上往下看,就看到了在教學樓下等的慧燕。她身上背著書包鼓鼓的,手中還提著一袋子衣服,應該是要回家了。她沒跟我說她考完試就回家的。

避開人群,她把我拉到操場的一棵老榕樹下,操場沒有人,是今天下午最清靜的地方,風最大的地方,也是最冷的地方。榕樹的長須垂落在空中被風操縱著沒有自由。

她裹著一件粉色的大衣,站在風中,紮好的頭發,發尾被風毫無憐惜地吹動著,還是那樣大方的笑。

“定維,我們分手吧。”

她是這麼說的。她說我們在一起,交往就跟公式化一樣,一句話套一句話,一個動作套一個動作,知道下一步怎麼做怎麼代入情感言語才在別人麵前演繹一段完美的愛情。她說她感覺不到愛。我想我們這個年紀的人,怎麼知道愛是什麼呢?她說我內心深處是有喜歡一個人的,那個人她清楚得明白不是她。

是嗎?我喜歡著一個人,那是什麼樣的一份心情?她說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在說到劉森淼這三個字。她說我看見你總是躲著你。她說我看見你跟簡騰一起總是不自覺地捏疼她的手。她說我總是森子長森子短地說你初中的事跡。

“定維,我不是在發好人牌,說你怎麼樣好,說跟你交往的這段時間很開心。我也不想像個嫉妒女孩子一樣說你不愛我了,所以分手。我不想這麼認為。但是我們以後可以是朋友,你有什麼心事,覺得什麼時候要發泄了,可以找我去跑步,找我聊天……遇到森淼的事,要是有困難不介意的話也可以找我談談,我們似乎天生就是適合當朋友而不是戀人。”

她那樣笑著,眼睛紅紅的。我確實感覺到一陣輕鬆,感覺到纏繞在雙腳上的荊棘藤被人用刀切掉了。我闖過一道又一道的人障,一邊對誤撞上的人說對不起。三節台階並做一步跨,從來都沒有什麼事情能讓我這麼急切地奔跑。我一直以為我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做事就那樣雷厲風行。我想錯了,我也會優柔寡斷,我也會看不清或是不願意去想。

504,還沒進門就喊你:“森子——”

我站在門口,一隻手的手臂倚在門框上喘著氣。

“你們,在幹什麼?”

你跟簡騰擁抱在一起。這是什麼意思?當你們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朝我看過來時,我是該哭還是該笑還是該擺出什麼表情合適。

最後是簡騰鬆開了你,雙手還很曖昧地握著你肩膀,說:“淼淼,抱過了,那我走了,不然就趕不上火車回家了。下學期見了。”

“好。”

簡騰從他床上拿起他黑色的羽絨大衣套在身上,隨後拉著行李箱要走,路過我時,爽快地說:“師兄,再見啊。”

我沒理他。他自討沒趣,用食指和拇指捏捏自己的鼻子就跟你搖了搖手離開了。

“你找我有事嗎?”你一邊疊自己的被子一邊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