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已經是下午了。躺在床上,整個人迷迷糊糊的,隻有眼睛在動。我爸羅浩推開一道門縫探頭進來,見我醒了,就進來了,站在床邊看著我小心翼翼地說:“中午還剩了一點飯和菜放冰箱裏,醒了就吃點。這是最後一天了,你真的不打算過去嗎?”
我應了他的前半句,卻決口不談後半句的問題,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是直覺告訴我我走不到那個人的麵前了。
他見我一再沉默,就沒再說話了。窗簾還是緊緊拉靠在一起,微微的白光從縫隙裏鑽出來。他臨走前還說:“哦,今天又有你的快遞,還是放在老地方。”我朝他點點頭,他就離開了。我想應該是去鄰居家串門了,因為我起床後,在客廳裏看到了一雙他常穿出門的鞋子,隻有一雙拖鞋不見了。他連鞋都沒換,皮鞋就放在玄關。
我來到那個“老地方”,其實就是客廳的一個牆角,已經堆了七八個大小不一、沒有拆封的快遞,收件人都是我的名字——羅定維,而寄件人也還是同一個人——關傑。幾乎是每隔兩三天一個快遞。我不想關心裏麵到底是什麼,就算我寄回去了,那人還是固執地寄回來。拒收了,他也有辦法送過來我家門口。
想了半天,從廚房裏拿了個黑色的垃圾袋過來,再用馬克筆劃掉快遞上麵的名字和聯係方式還有地址後,全塞進袋子裏麵,打個結就丟在大門口的垃圾桶旁邊,明天就會消失不見了,送到垃圾站被焚燒。不管什麼下場,我都無所謂,他是否知道也無所謂。
我知道就算我解決了這幾個快遞,往後還會有他的快遞往我家裏寄。這樣的事不是一次兩次了,去年開始,陸陸續續,從來沒有斷過。
兩天沒有吃飯,我隻倒了一杯水喝,我又回到自己的房間拉上窗簾躺了半天。隻是我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清醒時,腦海裏總是一個人的身影,跟魔障一樣,怎麼都擺脫不了,也不想擺脫。
天黑了,我聽見屋外有人說話的聲音,我聽著出一個是我爸,另一個是孫哥。
聽孫哥有點氣喘籲籲地說:“叔,他起了嗎?我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都關機,就過來看看了。”
我才想起來,我手機從那天過後就已經關機放在抽屜裏好久了,久到我都忘記了它的存在。
我爸說:“下午醒了,不過現在應該又在房裏睡覺了。從出事那天就這麼躺著兩三天了。”
他們後來壓低了聲音,我也沒什麼興趣再聽了。沒過多久,房門被輕輕推開,燈也被人打開了,我下意識朝門那邊看去,就看見了一臉比我還憔悴的、比我還要顯老的孫哥。見我醒了,他也沒什麼要輕手輕腳的了,大手推開門進來。
“瘋了,還活著呀?醒了倒是給我接電話呀,就那麼喜歡作死是不?”看著他發脾氣的樣子,還有路上被風吹亂的短發,狼狽的樣子讓我想笑,但實在笑不起來。他這樣子我隻見過兩次,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手機關機了,在抽屜裏。”我側頭示意他。他就走到我邊兒上,拉開我床頭櫃的抽屜替我拿出手機開機扔在我,“起來,別裝死。平時不是挺爺們兒的嗎?這會子做啥,苦情戲呀。”
“再特麼演苦情戲他也看不到了。你覺得森子就想要看到你這樣半死不活的?”
兩天,還從來沒人跟我提過這個名字,我一直呆在房裏,沒怎麼出過門,平時也就我爸一個人在,他也不會提到森子。
我還在走神,手機已經開機了,彈出了好多信息的提示音,就跟過年的鞭炮一樣劈裏啪啦的。我說過不要設置這種爆破提示音,森子他不肯,非要用,我都要搞不懂這是我的手機還是他的手機了。但是我卻樂意把手機給他這麼幹,他那麼傲嬌的一個人,我拿回手機偷偷改了後,他發現了,又是一本正經的找我要手機重新設置。這算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一種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