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人。”天仁喉頭有點兒發梗。

“可不是?我們老板老淚縱橫,對孩子們說:我做了一輩子的生意,隻有跟你們家鄉這位大哥哥做成的這一筆生意能夠鐫刻在我的墓碑上。”

“說得好。”天仁眼眶有點兒潮濕。

“從那以後,我們老板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好幾十歲,三天兩頭就往我們家鄉跑,一會兒帶上他的老生意夥伴去,一會兒又帶上香港的什麼慈善基金會的人員去,每次去的時候都是書啊文具啊帶上幾大箱。我這間工廠不是叫做大巴山服裝廠嗎?還是我們老板從我們家鄉回來後親自改的,原先不叫這個名字。”

“老天爺保佑他老人家長命百歲。”天仁雙掌合十。

“這間工廠也從我接手時的300來人擴大到現在的800多人。今年,我們縣長還準備推薦我進縣政協當政協委員呢。嘿嘿。沒想到我一個原本種田的農民還能參與管理國家大事。”大巴山一臉得意,依然埋頭檢驗襯衣線頭。

說話間,角鬥士風風火火地跑來,劈頭對大巴山說:“肥豬來了。”大巴山連忙起身,隨角鬥士出去。

天仁隨後,心裏好奇:肥豬?這裏明明是服裝廠,又不是屠宰場,怎麼會有人送肥豬來?

天仁隨角鬥士、大巴山來到一條拉線前,老遠就看見一個大胖子,脖子比腦袋還要粗,腰上的滾刀肉溢出一大圈。兩片坐墩兒肉如果讓屠夫分割拆卸開來,一片恐怕就需要兩名壯漢才抬得動,兩片坐墩兒肉至少需要四名壯漢才抬得動。

天仁暗笑:嗬嗬,果然是頭肥豬。

肥豬身邊站了三個西裝革履的日本人,手裏正拿著放大鏡,對著手裏拿著的襯衣東瞄瞄,西瞄瞄,好像在研究著縫線什麼的。

角鬥士領大巴山天仁一到,肥豬一擺手,止住角鬥士的介紹,皺起眉頭,審視犯人般把大巴山和天仁兩個掃描一番,兩隻近視的二筒很快聚焦鎖定大巴山,喝道:“你就是老板?!你這是個破工廠連空調也沒有?”

天仁注意到,肥豬臉盤子上的槽頭肉高高隆起,兩隻眼鏡鏡片好像是陷在兩個深坑裏。下巴上的槽頭肉恰如金字塔的底座,肥厚敦實,豬頭是個金字塔,上小下粗,穩穩當當安放在金字塔塔基上。

大巴山直道歉:“莫怪,莫怪。”

“就這麼個破工廠,能夠接我們日本的單子?!哼,我懷疑。”

大巴山恭恭敬敬地說道:“以前,我們就做去你們日本的單子。”

“別說以前,那是去日本超市的大路貨,天知道是東京哪家破中間商發給你的訂單?!我們公司的貨可是去專賣店的高檔貨,明白?”

“明白,明白。我小心做,我小心做。”

“我們公司可是日本九大商社之一,明白?是世界一級棒的大公司,明白?”

“明白,明白。”

“我們不跟小工廠做生意,這次是我這個新來的同事不懂規矩,找到了你這裏,”肥豬一個指頭點點角鬥士的額頭,“你算是福氣來了,明白?你必須做到萬無一失,明白?!做不好會影響我們在全世界的聲譽,明白?你,還有你工廠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的考察範圍之內,明白?這一單貨走了,我們公司會不會繼續跟你做生意就我一句話,明白?”

“明白,明白。您這位同事拿圖紙來的時候,我們是研究了又研究,才接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