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裕坤帶著母親鄭大娘來到跳川火鍋店的門前,往火鍋店裏看的第一眼便瞧見了宋憐之。
“真是不好意思啊!又要麻煩你了。”
“說的什麼話?朋友要是不能相互幫忙,還要朋友幹嘛?”
鄭大娘瞧見宋憐之時,很是驚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她沒想到前不久還身無分文的宋憐之,現在居然成了火鍋店的經理。其實這樣的變化並不算太大。宋憐之心裏也是很驚奇,他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巧,但他也沒有提以前的事。張裕坤也不知道,他母親之前就已經見過宋憐之了,張裕坤隻跟鄭大娘說,朋友開的火鍋店裏需要一個洗碗洗菜的阿姨。
宋憐之象征性的喊了一聲:“阿姨。”
鄭大娘也隻是隨便地應了一聲:“哎。”
寒流剛剛過去,冬日的下午,太陽從雲縫裏擠出一點陽光來,照在人群熙熙攘攘的龍泉寺步行街上。
“媽,他這裏有宿舍的,要不要把被子拿過來,住在這裏好了。”
“不麻煩了。又不遠,我騎電瓶車,半個小時就到了。”
“阿姨,天冷,您就帶點換洗的衣服,帶兩床被子過來就好了,這裏浴室也是有的。平時在這住,每個星期回去一次也行。”
“還是不麻煩了,我小兒子還跟我一起住,平時要給他洗衣做飯,來回跑挺麻煩的。”
鄭大娘這樣說,宋憐之也就不再堅持。下午時光正好,天空中雲層很厚,氣壓很高,溫度適宜。宋憐之簡單地跟鄭大娘講了講工作的內容,帶她在火鍋店裏看了肯。這時不是正餐時間,店裏隻有一桌客人在用餐,一個服務員在工作。
看完之後,宋憐之說:“好吧,該說的我都說的差不多了,就這些事,不比您以前擺攤累,您看合適,明天或者後天來上班,都可以。今天蠻舒服的,要交阿坤帶你去街上逛逛,今天周末,龍泉寺步行街還挺熱鬧的。”
“好好。我明天就來吧。”
“我帶你去外麵逛逛吧,這條街挺好玩的,我以前跟朋友在這邊唱過歌。”
“有啥好逛的,回去了。”
“回去什麼呀?走吧!走——吧——”
望著遠去的母子二人,宋憐之發現自己的夢想突然變的飄忽不定,離自己越來越遙遠。他一心想做點事情,他認為寫作是體現自身價值的一個不錯的手段。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體現出自己的與眾不同,重要的是向世人證明,自己並非碌碌無為之輩。可是真當他提筆書寫時,他發現自己塑造出來的人物,無法正常的活下去,無法活在自己精心構思的世界裏。宋憐之感覺自己缺少一樣東西,至於這樣東西究竟是什麼,他自己也無法確定。
“如果我沒有什麼能力,那我就老老實實地做我現在的工作,什麼也不想。如果我有能力,我就一定要把他展現出來。”宋憐之默默地對自己說。
“剛才那兩個來做什麼的?”
宋憐之回頭看了一眼,是老板任雨。
“是我一個朋友,帶他媽媽來應聘洗碗阿姨。”
“哦——”
“他媽媽以前是擺小吃攤的。我吃過她煮的麵,味道很好。人也不錯。”
“那就好。”
任雨看看臉上略顯茫然的宋憐之,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
“書寫的怎麼樣了?”
“哎,不好寫,寫不出來。”
任雨“嘿”地笑了一聲:“聽說你要寫奇幻,是吧?”
“嗯。”
“聽我一句,無論你寫神還是寫鬼,還是寫怪,他們內心都是人。”
“嗯?”宋憐之疑惑地抬頭看著任雨,顯然沒理解這句話。
“不懂啊?你寫的這些東西,都是給人看的,所以,不管你寫的這個東西究竟是人是神,他們心裏都必須像人一樣的思考問題。出了不用吃飯睡覺上廁所,做事的方式都和人差不多。別看神仙飛天遁地、呼風喚雨的,他們的思想和人是沒有區別的。”
宋憐之吃驚地一笑:“任哥也懂這個?”
“開玩笑!我也經常看書好吧?我敢說,我比你看的書多。你在店裏看著,我出去了。”
宋憐之沒想到,任雨居然有這樣的思想,這不應該是一個身上充滿了金錢味的生意人,該具備的素質。
“無論神、鬼、怪都和人差不多?是啊,無論他們是什麼,都沒有擺脫人的影子。他們始終都是在用人常用的方式做事。如果他們不像人,誰會想看?誰又看的懂?無論神、鬼、怪,其實都是在變相地寫人的事情罷了。”
“這就是我缺少的東西嗎?”宋憐之想,他還是不能確定。他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這些人,他們是怎麼生存的?平時都幹些什麼?宋憐之甚至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不了解,自己的那些親人朋友,平時在想些什麼?世界就那樣不停地轉著,而宋憐之感覺自己從未介入其中,完全不知道是什麼在支撐著世界的旋轉。
時間靜靜流淌,夜班服務員秦相慕和秦相雲兄弟兩人開始上班了,他們一人端水擦桌子,一人提桶拖地。兩人睡眼惺忪,顯然都沒睡醒。上白班的艾紅晚、劉宇東和劉玉泉也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時間接近晚上,由於是周末,很快就會有很多人前來用餐,服務員們要趕在這之前,把準備工作先做好。這時,在外麵逛了一圈的張裕坤帶著鄭大娘又折回跳川火鍋,手裏還拎著幾個購物袋。
“我媽還沒吃過自助火鍋,帶她來吃一回。”
宋憐之笑臉相迎:“歡迎歡迎!裏麵請。”
鄭大娘不好意思地笑道:“現在是不是太早了點?再等一下吧!”
“不早。馬上就五點了,可以吃了。先點個鍋底上來燒著,邊坐邊等麼。今天周末,一會人就多了,再一會來位子就都滿了。”
宋憐之給這母子二人安排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張裕坤又跟鄭大娘講這火鍋怎麼個吃法。都安排好,宋憐之便到收銀台邊站著,他看著忙碌的服務員,有說有笑的鄭大娘、張裕坤母子,又想起心事來:“他們也有夢想吧?張裕坤的夢想是唱歌,他媽呢?這對秦氏兄弟呢?總不會心甘一輩子做服務員之類的工作吧?艾紅晚?大小劉?他們又什麼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