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寫點東西的想法其實是源於六年前。當時我還在部隊裏服役,一個人在崗亭站崗的時候,“要不寫點什麼吧,不然你會無聊死的”類似這種想法跑進了腦袋。我就開始了快樂的寫作生涯。其實說是寫作,不如說是塗鴉。沒有大綱,沒有故事主線,沒有人物描述,甚至連是什麼類型的我都沒想好。這一章寫的像玄幻,下一章是都市犯罪,再翻一頁,說不定就是科幻大片。斷斷續續寫了大半年吧,我突然想到我到底要寫什麼。
這是一些有關救贖的故事。每個人物都有要拯救的東西,同時他們也在等著被人拯救。救贖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詞,它總是和錯誤、悔恨、代價這些很負麵的內容相關,但是救贖之後,你就會得到升華,有點鳳凰涅槃的味道。救贖可以很大,大到對一個世界,也可以很小,小到對你剛剛意外踩死的螞蟻,所以寫起來很有意思。
我不是一個專業的作家,沒有任何的文學功底,甚至於日常的語言表達能力都有一定的欠缺。但是當我在碼字的時候,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我一會兒像我文字裏的人物,一會兒又像全知全能的神,上一秒感到悲傷,下一秒歡欣鼓舞。我和我筆下的人物無時不刻在交流,他們在我眼裏就是鮮活的生命,活生生的人。他們會發脾氣,會開玩笑,會說你不應該就這麼把我寫沒了,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寫煩了,我就會停下來和他們聊天,討論接下來該怎麼寫,哪個人最討厭,我是不是應該直接讓他淹死在馬桶裏。甚至於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出現幻覺,感覺他們已經生活在我的世界裏,和我同吃同住。
這是一種很不好的現象,我知道我的精神狀態出現了異常,這種異常嚴重影響了我的生活。部隊的生活死板且枯燥,隻要你聽話且勤快,不用費太多心思就能過得很好。從某個層麵上來說,一個普通大頭兵就等同於一個機器人,隻要我把自己當成莫得感情的機器人,我就能順利完成上級交代的各種任務。但是對於當時的我而言,這種簡單的生活確實被我異常的精神狀態所影響,所幸的是我還是個正常人,我用一種更簡單的辦法來脫離困境:我不寫了。在被我的戰友們發現之前,我迅速告別了我的寫作生涯。我把藏在被裝袋裏的所有手稿都拿了出來,整整有八本硬皮筆記本。我大概計算了一下,我大部分寫作是利用站崗的時間完成的,而且通常隻站夜崗,一次兩個小時。也就是說,這大半年滿打滿算,我用了大約500個小時,寫滿了八本筆記本。我高中寫作業估計都沒這麼勤快。
我把這八位同誌藏在了圖書館裏——說是圖書館,其實充其量就算一個堆著書的房間。其中有一個櫃子裏塞滿了不知道從哪裏扒出來的各類報紙雜誌筆記本。
就這樣,我告別了短暫的“文學創作生涯”,我的生活也重新回到正軌。這大半年的寫作給了我很大的幫助,雖然說最後是有點走火入魔,幾次被戰友看到“一個人在掃地的時候自言自語”,但總體來說,我用一種很不一樣的方式充實了內心世界。
很快,兩年服役期滿了,我臨近退伍。在退伍前一個月,我們連裏營造出了一種“外嚴內鬆”的氣氛,這是一種傳統,表麵上看對於要退伍的兵油子嚴格管理,實際上一下操或者回到宿舍,我們就和班長們打成一片,該吃吃該喝喝,沒事別往心裏擱。沒人會想故意刁難要退伍的二年兵。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想到,我應該把我的筆記本找出來,我要帶回去,至少把書寫完。我就趁熄燈之後,偷摸進了圖書館。但是我的筆記本不見了,連同那些舊報紙舊雜誌一起不見了。後來我才打聽到,有一次後勤組織了廢品回收,其中就包括了這些陳年廢紙。巧的是,那一周我們班正在碼頭執勤。
很快,我退伍了,繼續回去讀了大學,順利畢業,找了工作,過著普通人的生活。人一旦過了十八歲,時間就在飛逝。
然而,就在那麼一天,我又看到了他們。許久未見,他們卻突然闖進了我的生活裏。那些我一筆一劃創造出來的,活生生的人。他們和我說,我不應該就這樣放棄,我應該繼續下去,我應該讓更多人知道他們的故事。我決定重新讓他們回歸,並且我要把他們介紹給每一個對這些故事感興趣的朋友。。
我這才發現,不是我創造了他們,而是他們邀請我走進了他們的世界。在他們的眼中,我才是那個要救贖和被救贖的人。
那麼,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