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世恩仇(2 / 3)

齊金蟬心知風暴已過,心頭稍安,瞄向笑和尚,訕聲道:“他也有罪,怎沒受罰?”

笑和尚聞言,趕忙自揪耳朵,幹笑:“我自己處罰,不必前輩代勞。”揪得紅疼疼,果然馬虎不得。

醉道人道:“虧你還使這招,若不莽撞行事,何來罪罰?該是金蟬哄你來的吧!”

笑和尚瞄向齊金蟬,自己雖有被引帶之意,然而又怎能說是被哄呢?他從不說假話,一時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

齊金蟬道:“醉叔以為我那麼厲害麼?隨便哄哄人家,就能讓人受不了而迷失心智?”

醉道人道:“不必客氣,你的確有此本領!說不定綠袍老祖還是被你哄得自己撞向雷電呢?”

齊金蟬矢口否認,卻笑得十分得意,直道:“醉叔別太抬舉我,隻怪他做了太多缺德時,遭了天打雷劈……”

冷目瞄向左側,本想瞧老祖屍體,此時卻空無一人,他驚詫不已:“老妖不見!”

這一喝,眾人目光齊射去,哪還見得屍體,個個不禁動容。醉道人登時下令四處搜尋,然而搜尋半裏方圓,根本毫無結果。

周輕雲道:“醉叔確定他已死去?”

醉道人苦笑:“當時他的確已斷氣身亡,誰知……會是有人盜走屍體?”

齊金蟬道:“在我們麵前,光明正大將屍體盜走?”

若真如此,那人武功豈非可怕已極。

醉道人但覺老臉無光,然而又能如何?

他道:“縱使老妖死而複生,但他已受乾坤針刺穿數處要穴,想要及時恢複武功,恐怕也得數年以後,暫時不足為憂。”

齊金蟬有了天雷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訕聲說道:“下次再讓我見著,非電得他變木炭不可!”

齊靈雲斥道:“給我安分些,老是找一群怪物。遲早會出問題!”

齊金蟬心裏有數,卻懶得頂嘴,唯唯應諾之後。又裝病痛以避開姐姐煩人審問。

醉道人再邀幾名英雄四處搜索,仍無結果之後,始護著齊金蟬、笑和尚,退避邪村之玉清觀,以向群雄報平安。

峨嵋派英豪本是居於碧筠庵,然而近日又來不少助陣人手,此庵已顯擁擠,矮臾朱梅遂提議移往避邪村之玉清觀,一方麵此處放寬廣,再則此觀離成都較遠,或而真的跟慈雲寺妖人拚起來,也好避免波及無辜。

他乃輩分最等,群雄自是言聽身從,甚快移師過去。在玉清大師照理之下,一切又都安頓妥善。

那醉道人引領齊金蟬幾人回觀之後,已有多人前來詢問有關狀況,醉過人一一答複。至於有關齊金蟬私自闖關之事,他畢竟仍護著齊金蟬,完全以救邱林始受困解說,齊金蟬始能落個無罪一身輕,安心養傷去了。

一連三天,齊金蟬倒是安安分分地調理傷勢,此間除了邱林每日定期前來慰問,實則感激救命之情外,隻有他姐姐齊靈雲寸步不離照顧著,以免他又作怪,而耽擱了傷勢。

第四天清晨,玉清觀又來了不少幫手,分別是東海三仙玄真子的大弟子諸葛警我、神尼優曇的大弟子素因,以及餐霞大師兩個弟子女空空吳文琪同女神童朱梅。

齊金蟬忽聞朱梅到來,自是欣喜。然而他哪知前次不等佳人,自行趕來碧筠庵而得罪了朱梅,此時卻怪朱梅未曾前來探望自己病情。

其實,他的傷業已痊愈六成,早已蠢蠢欲動,等至中午仍未見朱梅到來,他已等不及,滿是抱怨找向朱梅。

朱梅正在後院清出庭園靜坐。一副若有所思而茫然模樣。

齊金蟬大步踏來,忽見秀發披肩的美人臉容突然間成熟而憂鬱許多,方才想出一大堆責備的話,此時都咽了回來。

朱梅但覺有人逼近,回眸瞧去,竟是齊金蟀,心頭雖然泛起以往種種,然而不知怎麼,竟然有了某種隔閡感覺。

她勉強裝出笑容:“你傷好了?”

齊金蟬道:“你為什麼不來看我?”

朱梅道:“我想啊!隻是有些事還沒辦完。”

齊金蟬道:“何事?你不大開心,是不是長大了?”

朱梅不知如何回答,或許齊金蟬說的沒錯,自從服了肉芝血之後,突然間,一些想法都變了,尤其對感情方麵。不再像以前,可以肆無忌憚,現在卻有著奇異的顧慮存在。

齊金蟬問了幾聲,得不到答案咱覺沒趣說道:“長大也好,我看你也是出家當道姑的命,玩不起來,不玩了!”

說完,他甩頭即走。

“等等!”朱梅突然叫住他:“我的確有事。”

齊金蟬哦了一聲,倒要看她到底何事。

朱梅感歎一聲道:“師父交代我,必須找朱梅前輩解決一事,她還交封信要給追雲叟,我卻不知要解決何事。”

齊金蟬道:“當然是你倆同名之事,我去轉轉著!”

反正己沒勁,再說下去自找沒趣,齊金蟬立即離開,轉往禪房秘室,果然見及追雲叟正和素因、玉清大師談話。

追雲臾問道:“令師神尼優曇,如何不肯光臨?”

素因答道:“家師說此番比試,不過小試其端,有諸位老前輩同眾道友,已盡夠施為。

家師無介入的必要,如果華山烈火禪師忘了誓言、西藏毒龍毒者前來助紂為虐時,家師再出場不晚。但是家師已著人去下過誓言。諒他們也決不敢輕舉妄動了。”

追雲叟問言道:“烈火、毒龍兩個孽障,接到神尼警告,當然不敢前來,我們倒省卻了不少的事,許飛很想必也是受了餐霞大師的監視,不過這到底不是根本辦法,我向來主張除惡務盡,這種惡人,決沒有洗心革麵的那一天,倒不如等他們一齊前來,一網打盡的好。”

齊金蟬此時正踏步進來。

追雲叟眉頭一挑道:“傷養好了?現在又想進行啥花樣?”

齊金蟬道:“有啥花樣?出風頭的事都被你們這些老頭占著,我們隻有喝湯的份啦!”

連雲臾幹笑:“豈敢豈敢,今日有了金蟬大俠,我老頭可遜色多多,就像前幾天,你竟然把綠袍老祖收拾得片甲無存,實是厲害厲害!”

齊金蟬被哄得笑聲不斷道:“傳言有誤啦!我來此是代表朱梅要解決朱梅之事。”

追雲叟一時疑然:“朱梅怎解決朱梅事?”

齊金蟬解說後,追雲叟這才了解,輕輕笑起道:“是該解決了,你把她找來,我把矮冬瓜也找來,當麵解決此事。”

齊金蟬立即拜禮退去。

追雲臾則向空中發出奇異嘯聲,聲音未落,窗口已鑽出朱梅矮胖身形,他瞄著追雲叟道:“沒事少吹那叫小狗嘯聲。”

追雲叟道:“大哥,準備解決你心頭數十年重結。”

話未說完,齊金蟬已領著女神童朱梅進門。

她和矮叟目光交慣,雙雙各自逃避什麼,避了開去。

追雲叟道:“事情總要解決,你帶來餐霞大師信?”

女神童很快拿出書信,迫雲叟接過手,打開瞧瞧。看了一遍,點了點頭,朝著接交朱梅說道:“兄弟,這是餐霞大師的來信,她說這次她到幾個門徒到此參加破慈雲寺,一來是讓她們增長閱厲,二來是跟先後幾輩道友見見麵,異日行走江湖時,彼此有個照應,三來她門徒女神童朱梅在幼年時,原是你送去叫她托餐霞大師教養,那時才兩歲,餐霞大師要你取名,你回說就叫她朱梅罷!說完就走了,於是變成和你同名同姓。

你何以要讓她與你同名同姓,以及你倆恩恩怨怨,我已盡知。此時餐霞托我替你倆將惡因化解。並把她的名字改過,以免稱呼時不方便,你看好麼?”

矮叟朱梅麵帶喜容道:“這有什麼不好,我當初原是無心之失,不意糾纏三世,我度他兩次,他兩次與我為仇,直到他這一世,幸喜地轉動為女,我才將她送歸餐霞門下,如今你同餐霞替我化解這層冤孽,我正求之不得呢!”

這番話,大概隻有幾位前輩明白,連女神童朱梅本人也莫名不知。

她隻知每次碰上矮叟朱梅,心中立即無端起了萬般厭惡之感,自己卻不知什麼原故。

現在聽了追雲叟之話,敢情是前輩子恩怨,且再聽因果即是。

齊金蟬則是挖到寶般,直盯追雲臾,恨不得一字不漏地聽進去。

追雲叟淡然一笑道:“人孰能無過,我輩宅心光明,無事不可對人言,待我把這事起因說了吧!”

於是要在場請人坐於椅子、蒲團上。

他看看兩位朱梅似都準備妥後,始說道:“在七八十年前,矮叟朱梅和一位叫文瑾者,乃是同窗好友,而那文理,即是女神童前身,他倆少年同進科舉,卻因奸臣當道,無意做官,二人雙雙同赴峨嵋,求師學道。得過峨嵋派鼻祖長眉真人的師弟水晶子收歸門下。

“三年光明,道行大進。同時師父水晶子也兵解成仙,有一天,二人分途往山中采藥,文道友在一個石壁內發現了一部琅環秘籍,其中盡是吐納飛升之術。

“文道友便拿回來,與朱道友一同練習。練了三年,終於經得靈魂出竅法。兩人遂時常玩此遊戲,讓靈魂脫離軀體飛出,魂遊天地,山中歲月,倒也逍遙自在。

“彼時文道友生得非常矮小,朱道友都是一表非凡。道家剛把元神出竅練成時,對於自己軀體保護最為重要,起初他二人很謹慎,總是一個元神出遊,一個看守門戶,如此不斷相互交換。

“後來膽子越來越大,常有同時元神出遊狀況發生,不過,照例先將軀殼安置在一個嚴密穩妥的山洞之中。

“也是文道友不該跟朱道友開玩笑,他說那琅環秘籍乃是上下兩卷,他拿來公諸好友的隻是第一卷,第二卷非要朱道友拜他為師,才肯拿出來。

“朱道友向道心誠,不住地央求,也承認拜文道友為師,文道友原是一句玩笑話,如何拿得出第二卷來?朱道友卻認為是文道友存心想獨得玄秘,二人漸漸發生意見。

“後來朱道友定下一計,趁文道友元神出遊之時,他也將元神出竅,把自己軀殼先隱在後山一個山洞之中,自己元神卻占了文道友的軀殼,打算借此要挾,好使文道友將第二卷琅環秘籍獻了出來……”

朱梅深深一歎,往事似乎厲厲在目,齊金蟬卻聽及精彩處,咄咄逼來:“後來呢?逼到手沒有?”

追雲叟瞄眼:“根本沒東西,怎麼逼?”

齊金蟬呃了一聲,尷尬說道:“那繼續吧!結果如何?”

追雲叟道:“後來,文道友回來,見自己軀殼被朱道友所占,向他理論,朱道友果然借此要脅,非叫他就出原書不可,文道友被逼得沒辦法,隻好賭神罰咒,辯證明白。

“朱道友才死心了,然而就在他打算還文道友軀殼時,巳不能夠了,原來借用他人軀殼,非功行練得極深厚,絕不能來去自如。

“這一下,文道友固然嚇了個膽落魂飛,朱道友也鬧了個驚恐天地,彼此埋怨一陣,也是無用。

“還是朱道友想起,讓雙方軀殼相互排換,等到道成以後,再行還原。這個方法原本不錯,等到去尋朱道其本身軀殼時,誰想因為藏的時候荒疏了一點,被野獸鑽了過去,吃得隻剩一些屍骨,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屋漏編遭連夜雨!

“文道友見此,自是以為朱道友存心謀害,誓不與朱道友幹休,但是自身僅是一具飄渺靈魂,根本奈何他不得,每日元神在空中飄蕩,到晚來依草附木,口口聲聲喊朱道友還他的軀殼,山中高寒,幾次差點被罡風吹化。朱道友雖較後悔萬分,但也愛莫能助。

“他日日聽著文道友哀鳴,良心上受刺激甚深,一時想不開,正打算拉托峨嵋山上,以身殉友,恰好長眉真人走過,將文道友帶往山下,據了一個新死的農夫給拍了進去。

“朱道友聽了這個消息,便將他援引上山,日夜同在一處練功。始麵那農夫本質淺薄,後天太鈍。不能精進,並且記恨前仇,屢次與朱道友拚命為難,想取來道友的性命,俱被朱道友避過,他氣忿不過,跳入舍身岩下而死。

“又過了二十數年,朱道友收了一個得意門徒,這人相貌與文道友生前差不多,在愛屋及烏之下,朱道友自是格外盡心傳授,誰想這人心懷不善,學成之後,竟然去行刺朱道友,那時朱道友已練得越神入化,那人行刺來成,便被朱道友所斬。

“等到他死後。又遇見長眉真人,才知果較是文道友投生,朱道友後悔已自不及。

“又隔了許多年,朱道友在重慶城看到一雙乞丐夫婦,倒斃路惻,旁邊有一個兩歲女孩,長得與文道友絲毫無二,這時朱道友已能前知,便算出果真是他三次人身,當時原想將她帶回山中撫養。

可是又鑒於前次,接二連三地報複不休,將來難免麻煩。卻待不管,一來良心上過意不去,二來見這女孩,生就仙骨,資質過人,如被異教中人收去,同自己冤冤相報還是小事,倘或一個走入歧途,為禍世間,豈非孽由己造?

可是自己生平從未收過女弟子,為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了黃山餐霞大師,當不便買了兩口棺木,將女孩父母成殮,找地方埋了,然後將這女孩帶往黃山餐霞大師處,拜托她撫養。

餐霞大師見這女孩根基厚,頗為喜歡,當了使點頭應允。那女孩因在路上受了風寒感冒,頭上有些發熱,朱道友的丹藥本來靈異,便取了一位與那女孩調服。

“那女孩因了朱道友靈藥之後,不消片刻,便神智清醒過來,居然咿呀學語,眉目又非常靈秀,餐霞大師與朱道友俱各喜歡異常。

“朱道友見那女孩可愛,使用手撫弄,誰想那女孩前因未昧,一眼認清朱道友麵目。惡狠狠睜著兩雙眼,舉起兩隻小手,便往朱道友臉上一抓,竟自氣暈過去。

“朱道友知她懷怨已深,自己雖用許多苦心,難於解脫,不由得歎了口氣,回身便走。

“餐霞大師因這女孩沒有名字,忙將朱道友喚住,叫他給女孩取名。朱道友為紀念前曆起見,又不知女孩生身父母名姓,便說‘叫她朱梅吧!’,說完就走。直到今日,才又與這女孩二次碰麵。”

追雲叟道:“這便是女神童朱梅與朱道友的一段因果了。”

兩位朱梅各自低頭,心中感觸萬分,不知該如何解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