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一所大學專科學校,是我17歲時惴惴不安的夢想。高二時總成績還排名全年級倒數第四的我,任是誰都看不到我前進路上的一星光明。
高三後,我披星戴月、宵衣旰食,集中全部精力去記誦演算,連一向對我有成見的班主任都對我爸說:“這孩子知道動勁了,可惜晚了。”
我們高中班主任是教數學的男老師,文質彬彬,當時將近50歲,從高一直到高三,講立體幾何和平麵解析幾何。他講課速度比較快,我們這些基礎差的學生根本跟不上他的節奏。他往往會在自己覺得思路清晰、講解透徹、才情揮灑的課程結束後,挺直腰身,扶正厚厚的眼鏡,平易近人地問我們:“怎麼樣?都聽懂了吧?”
有時我們無言以對,有時坐在後排的班長會朗聲答道:“聽懂了!”
於是班主任滿意地拍拍手上的粉筆沫,讓大家自己看書做題。這樣的問題問多了使處在叛逆期的我有了抵觸情緒,有一次我便在安靜的課堂上小聲地回答道:“沒聽懂!”
班主任皺了下眉,走到我跟前,和藹地說:“哪一題沒聽懂?”
“都沒聽懂!”
他很無奈地走上講台,把重要的兩道題又講了一遍,講完後,他又問我:“怎麼樣,我這次講的很慢了,聽懂了吧?”
我雲裏霧裏地回答:“基本上聽懂了。”
他看我回答得勉強,就說:“課下把書上的例題好好看看,回頭再來問我。”我點點頭。
於是他開始給全班講述他的曆史。他說:“我本來是在咱們省會重點高中任教的,因為我唯一的兒子平時不好好學習,交了一些烏七八糟的朋友,說他也不聽。沒辦法,我隻好帶著全家人從城裏搬到這個偏遠的地方。我在那的高中教學,隻需要把每個題的重點講一下,他們絕大部分的人就都明白了,所以我養成了講課快的習慣。來到這裏後,我已經把速度降下來很多了,但是有一些不是我這門課要講的範圍,就需要大家回去自己補一補以前的知識了。”
最後,他往往會用激昂的聲調說:“現在是你們一生中最寶貴的時光,長大後你們就知道再想心無旁騖地學習,不可能了!祝你們大家都衝出這個偏遠的小地方,到繁華的大都市去,有更多的機會,有更大的成就!廣闊天地,才能大有作為嘛!”
班主任說話有時有點風趣,有一次他在黑板上寫下一個題目,問誰會做?
坐在後排的班長便操著方言,舉手躍躍欲試:“辣個(那個),辣個,……。”然後自顧自地說起來。
班主任便叫他起來回答,回答對了,班主任會對我們說:“嗯,他還基本上說對了,這個題的知識點是......。”如果回答的有瑕疵,哪個知識點沒答到,他就會笑道:“哈哈,你終於回答錯了,坐下吧。”然後指出來錯誤或者解答不充分的地方,把題仔細講一下。可以說他的這種啟發式教學對於學習成績好的同學養成獨立思考的習慣大有裨益,而對於我們這個層次的學生來講,什麼方式都無濟於事,因為一步一坎,想不明白的太多了!
就像幾個熟知曆史典故的人在一起聊事情,他們往往不用說的很詳細,就能心領神會;而對於局外人來說,不知道他們所說典故中暗藏的意思,那就聽得一頭霧水,覺得風馬牛不相及。
我們的化學老師是一位瘦小的老先生,精神矍鑠,說話幹脆利索。頭發一綹一綹仿佛粘在頭頂上似的,在神情振奮地講課中時不時地要拂拭一下。
他把化學的基礎知識總結起來,列在黑板上,包括相關初中知識:酸堿鹽的性質、氧化劑、還原劑的概念,化學元素周期表的前36個和常用的每一族的元素,金屬元素活性表等等,要求我們熟記於心,利用每堂課上課的前10多分鍾挨個給他背,考試的幾種主要題型反複練習提問,如:配平複雜的化學方程式、根據化學反應現象猜元素等。還訂了類似《化學研究》的三套題讓我們作,對出現的一些問題給予詳盡透徹的講解。
我緊跟老師的節奏,逐漸興趣盎然,高考時憑借著對化學這門課的癡迷,讓我以距滿分差12分的化學成績一舉提高了高考總分,竟然接到了北方一所大學專科院校的錄取通知書。
我的心情終於由如坐針氈轉變到了海闊天空,在離開學還有五天的時候就收拾好行囊提前坐火車趕到了那所大學。
想來我每次升學向來如此,都沒有家長陪同。上小學是我姐領著我去的,因為父母要上班,每天都很忙。我到了班級門口,望著裏麵很多陌生的麵孔,止步不前。姐姐勸我進去,我遲疑不定。直到班主任注意到了我,招呼我進去,我才乍著膽子走進教室,在老師安排的座位上坐下。上初中,我和姐姐一起去的,我看完班級分配成員大名單,便和姐姐告別,自己找班級去了。上高中的時候,姐姐已經上了技校,我得自己去高中報道了,而此次上大專自然又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