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 3)

1

我叫周長寧,我爺爺如果我將來有個弟弟妹妹的話就叫周長安。

我在想,如果是個妹妹的話,那叫長安可真難聽。

我一想到我每要對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姑娘叫長安我就覺得分外焦慮,雖然大家一致認為這個名字男女都可以用。

但我不能同意,作為一個有知識有涵養的新時代少年,我是不允許自己的妹妹或者弟弟叫一個城池或者街道的名字的。

這是一件十分嚴肅的事。

好在我老爸對於生二胎的事情非常不熱衷。

於是這個悲劇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化解了。

在我十歲的時候,我曾問過我媽媽,“我老爸難道不想要個女兒嗎?”那時候我看電視,新聞頻道在播送二胎政策的實行反饋,據實行的很不理想,作為一個憂國憂民的先進少先隊員,我覺得有必要響應國家的號召,為和諧社會發展盡一份綿薄之力。

是的,我突然覺得長安也不是那麼難聽了。

想想如果有個粉雕玉琢的妹妹跟在我屁股後頭,我帶她吃飯睡覺遛狗狗,其實也還不錯。

我決定勸爸爸給我一個妹妹。

生理課上有學,爸爸和媽媽要共同努力才能生出寶寶,我媽媽是很喜歡孩子的,所以我覺得問題在於我老爸。

至於我為什麼首先排除了弟弟這個選項,實在是覺得養兩個男孩兒,媽媽太辛苦了。

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媽媽是花朵變的,花朵是很脆弱的,要時時刻刻保護著。這是我爸爸親口告訴我的,我答應他要幫他守護這個秘密,並且守護媽媽。

“所以媽媽是花妖嗎?”我曾遲疑地問,電視劇裏,花妖都很漂亮,但畢竟是妖怪,妖怪和人是不能戀愛的,我為老爸感到憂心。

“唔,不是,建國以後已經不允許成精了。”

“啊,還有這樣的事情嗎?”

老爸鄭重地點了頭。

看來我對國家的政策還不是很了解。

“那媽媽是什麼呢?”

“你長大就知道了。”唔,一般這樣的話都是哄孩子的,但我決定不和他計較。

老爸這樣著的時候,伸手捂住我的眼睛,“寧寧要閉上眼開始睡覺了!”

我點點頭,聽話地閉上了眼,其實我沒有睡著,但乖巧的孩子是不應該讓老爸擔心的,等他回自己房間的時候,我還在認真地思考那個問題。

我的媽媽,她到底是什麼?

秉著科學探究精神,我對媽媽展開了非常全麵而深入的調查,哦,到這裏我想稍微提一下,我的理想是做個偵探,像柯南道爾或者福爾摩斯那樣的偵探。

我了解的第一件事是喬薇阿姨告訴我的。

據我媽媽生我的時候,場麵非常之壯觀。

產房設在手術室裏,數十個腦科醫生候在外麵,我媽媽骨盆,而我個頭比較大,所以顯然她難產了。

難產對於一個普通女人來都是一件挺可怕的事。

對我媽媽來就更可怕了。

腦科的醫生目不轉睛地盯著儀器和我媽媽。

我老爸就站在產房外。

“他緊張到坐立難安,臉色蒼白,神情恍惚,直到你一聲啼哭,醫生出來通知母子平安,他才緩過來。所以你千萬要對你媽媽好,不然你老爸會剝了你的皮的。”

誠然,我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我老爸的確對我媽媽比對我更好,比如賴床的時候,我老爸會一言不合掀我的被子,告知我三分鍾之內如果不能從床上爬起來就讓我自己滾去學校,而且他從來隻闡述事實並非威脅恐嚇。但媽媽就不一樣了,她在這個家裏享有唯一特權,她賴床的時候,我老爸會不厭其煩地哄著她,有時候甚至抱她去洗漱。

為此我曾舉旗抗議,這是嚴重的不公和差別對待。

“沒錯,如果你無法接受請趁早想開,反正我是不可能改的。”如果我接著抗議,就會聽到諸如:“我老婆嫁給我的時候,我發誓我一輩子對她好,我在履行我的諾言。你有意見的話,請全數保留,謝謝配合,周長寧同學!”之類的話。

我可能有個假老爸。

我曾不止一次向媽媽求證,“所以我可能是你和隔壁老王的孩子對吧?”

在我熱切的眼神裏,我媽媽親切地給了我一巴掌,正中腦後勺,“明給你斷網。”

4

對的,我的外號叫做網癮少年。混跡各大論壇和社交網站。

畢竟一個立誌要成為福爾摩斯那樣的偵探,我得有豐富的閱曆和知識,但介於我崇高的理想受年齡的禁錮,我隻能從網絡上來汲取有限養分了。

網絡是個好東西,包羅萬象,涵蓋古今,上到文地理,下到雞零狗碎,應有盡有。

但我一直不是很理解,隔壁老王到底是誰?他好像和很多人生過孩子。

唉,如果我也是我媽媽和隔壁老王生的就好了,這樣我就能安慰自己,反正不是親生的,就認命吧!

但顯然這是一個奢望,因為我越長大越像我老爸了,劍眉星目,豐神俊朗,笑起來春風化雨,板著臉氣勢迫人。

這是我媽媽形容的,我媽媽總是會摸著我的腦袋:“還好長得像你爸爸,像我就不好看了。”

“周太太,你仿佛在質疑我的審美和眼光!”我老爸在一旁搭話。

“那……你覺得我哪裏好看?”我媽媽抱著他的脖子,熱切地詢問。女人永遠對美生有著執著的追求。

老爸仔仔細細看了會兒,笑:“哪裏都好看,秀色可餐,舉世無雙。”

我媽媽就咯咯笑。

我看看,再看看地,無奈地歎了口氣,“我還是個孩子,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

5

我對媽媽的深入調查還在繼續,我發現的第二件事,是我無意聽見的,大人們談事情的時候總是不避諱孩兒,因為覺得反正他們也不懂,但我不一樣,我將來是要做福爾摩斯的人。

那是周末,老爸和媽媽早早就起了床,各自穿著黑色的衣服就出門了。

喬薇阿姨在家裏陪我,期間江餘叔叔也來了。

他們坐在客廳裏打遊戲,聊。

我則專心地逗著雪和福娃玩兒——喬薇阿姨把福娃托給媽媽照顧了。

雪年紀大了,懶懶的不愛動,福娃比它要一點兒。

我聽見江餘叔叔:“這兩隻貓長得可真像。”

“能不像嗎?表哥他照著雪的樣子找了好久才抱回來的,剛帶回來的時候,丁點兒大,要送給時夏,那段時間時夏很忙,我就代為養著了,後來一直沒機會送過去,再後來,雪找到了,所以——”

所以,福娃這個替代品就隻能暫退了。

可憐的貓生。

福娃一直試圖拿爪子去摁雪的腦袋,雪懶得理它,眯著眼打盹,動都不帶動的。

我把福娃抱進懷裏教育的時候,江餘叔叔笑了一聲,“周政爍是我見過最癡情的人。”

喬薇阿姨也笑了,“那不叫癡情,那叫傻。他排第一,你排第二。”

“什麼呢!”江餘叔叔狠狠地蹙起了眉。

福娃大約覺得無聊,追著滾動的毛線團跑遠了,我跟在它身後,屏氣息聲,腳步輕輕,豎著耳朵聽身後他們講話。

“欸,別這麼敏感,人都結婚這麼多年,兒子都這麼大了,你怎麼還是這麼諱莫如深,莫非……還在妄想?”喬薇阿姨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你看過《霍亂時期的愛情》嗎?弗洛倫蒂諾等了費爾明娜五十三年七個月零十一,等到費爾明娜的丈夫死了,重新追求了她,或許你可以從中吸取經驗。”

江餘叔叔沒好氣地答了聲,“有病!”

我聽見一聲響亮的“GAEVER!”是從江餘叔叔手機裏傳出來的。

喬薇阿姨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承認吧!你剛剛是不是在思考可能性?”

江餘叔叔好半沒話,似乎有些惱凶成怒,我扭過頭去看他的時候,他的眉毛擰成一個死結,看起來臉色分外臭。

喬薇阿姨沒有再刺激他,轉了話題:“你媽最近沒催你相親?”

江餘叔叔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喬薇阿姨聳聳肩,“我跟我媽我不喜歡男人,喜歡女人,經常帶著我女同事回家去住,我要麼我這輩子不結婚,要麼帶著我女朋友出國登記。……然後她就同意我做個單身女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