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四年五月的一天,天空陰沉,烏雲密布,天氣顯得多為悶熱。東市的人相對以往少了些許。
阿離在東市街角胡餅攤忙活了一上午,也沒往日一個早上賣的胡餅多,閑下來之後便仰頭看看天,估摸著還得加一個下午才能把做完的胡餅賣掉,於是支使身後倚坐在小爐子邊的兄長去不遠的家裏拿一些帳子過來,防止下午下雨淋了爐子。
就在這期間,聽見幾個路人說著什麼淑妃娘娘帶著太宗皇帝的第十八個公主,遊於池上,賞自然之景,放鬆身心。
聽說這十八公主金山公主,極得太宗皇帝喜愛,剛出生就已經被賜予封號,又因金山公主出生之時,正是各族君長至長安請太宗為天可汗之時,所以宮中諸多人都說金山公主乃大唐的福星公主。
阿離卻不怎麼關心這些事情,隻是聽個樂兒罷了,她有自知之明,幹好分內之事就好。
大老遠的就聽兄長阿肅喊著接一把,阿離走過去卻見阿肅將帳子落在了一邊與一老者交談,那正是常來買胡餅的萬大叔。
“大叔啊,您今日有火之難,木能生火,切記防護家中火木一勢。”阿肅用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輕咳幾下,忽而感覺手上一痛,忙用衣袖掩去。
那大叔輕言謝過,又詢問幾句家常,方繼續走。
阿離走過去瞪了那笑的有些怯懦的男子,隻是歎氣地道:“兄長總是太過好心,這天機之事豈是咱們普通人能說破的?縱然你有道破天機之能,到頭來還是自己受了委屈!”說著阿離拉過阿肅的左手,看著上麵一道血痕,深知這是道破天機付出的代價。
天機有多大,代價就有多大。
所以阿離自己,是絕對不會主動說出那些天機的!縱使自己也能將這東市每個人的命運都看的清清楚楚。
“妹妹,這點小傷要是換回一人平安,那我豈不是賺了?”
阿離看著那咧著嘴傻笑的兄長,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隨後天邊響了幾個悶雷,混沌的天空滴落少許雨點,阿離便和阿肅一起抬著帳子走回胡餅攤兒。
這時胡餅攤前已經站了一個抱著嬰孩的人,阿離被帳子擋住了部分視線,隻知道要立即給人拿餅,不要怠慢了客人。
餘光不經意間掃到那人的手腕,發現那人的右手腕上帶著一個翡翠玉鐲,似是西域玩意兒的母子鐲,晶瑩剔透,知此夫人定是大戶人家夫人,便轉換了口氣,道:“夫人,您要幾個餅?”
等了半天未見答話,阿離抬頭一看,卻窘了一窘,那分明是個男子,眉眼彎彎,碧眸璀璨,一驚便吐露一句,“胡人?”
其實在東市胡人並不少見,就像很多漢人去西市賞玩一樣,很多胡人也會來東市遊玩買賣,隻是黑發碧眼的混血胡人倒不多。
“失禮了!您要幾個餅?”
隻見他用手指點著懷中嬰兒的小嘴兒,很是寵溺地說道:“你呀,放著船上那麼多美食不吃,卻要吃胡餅!你要幾個呀?”
懷中嬰孩兒睜著一雙黑眸大眼,“啊啊”地叫了兩聲,男子便道:“就要一個。”
整個過程著實怪異,阿離便多看了幾眼那男子懷中的嬰孩兒,隻見一小朵烏雲籠罩於嬰孩兒印堂之上,雲能生水,這嬰孩兒今天有水淹之災!
但阿離吸了口氣,並沒有說出來,她與兄長阿肅同有道破天機之能,但為了一個不認識的人去付出代價,哪怕是輕微的,她也不願意。
於是收了錢,包上一個餅遞給男子。
身後的阿肅見阿離無動於衷,便要脫口相告,卻被阿離一個聲音嗬斥住,“兄長!”
她的聲音有點大,讓胡人男子不由得扭過頭來。
“早上有人預定胡餅,你現在送過去。”
“可是……”
“耽誤了時間可不好。”阿離冷下臉來,見那混血的胡人男子已經走遠,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