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見(1 / 3)

窗簾半開著,有淺淡的陽光和煦著房間,這本來該是恬靜的下午,但此時房間之中卻是保鏢與殺手對峙的危局。

唐鋒緩慢搖晃著手中的黑色殘片,他注意到這東西對那殺手有著一種神秘的影響。

手雷的情緒終於失控,他急促的呼氣聲音充斥著整個房間,手中的短刀也開始微微發抖。唐鋒緊張地盯著他倚在杜雅楠脖子上的刀,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止。

“還給我!放下槍!”手雷的聲音歇斯底裏,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痛!真的好痛!

離開了那塊帶著自己血肉的彈片,他忽然覺得頭痛無法抑製,好像有一股巨流要湧入腦海,一直深藏的回憶仿佛要在瞬間回來,但一切都是碎片,讓他更是痛苦,口中不住地發出嗬嗬的聲音。

唐鋒對著手雷掌控的杜雅楠使了一個眼色。

杜雅楠忽然把頭一偏,一肘搗在手雷肚子上,雖然躲過他凶狠地反撲一刀,但被他狠狠一撞,滾倒在牆邊昏了過去。

與此同時,唐鋒的槍也響了。驚怒之下,手雷雖然還是有迅捷的反應,還是沒有躲過飛來的子彈,肩膀上挨了一槍。

“唐隊!”就在手雷中槍的瞬間,他忽然用破鑼一般的嗓音大吼了一聲,唐鋒大驚失色,握住手槍,竟然沒有繼續扣動扳機。

那聲音確實是不熟悉,但那稱呼和這腔調——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手雷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會慘痛地呼出這麼一個名字,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麵那個白癡忽然不開槍了,但他明白機不可失,不顧肩膀上的劇痛,狠狠地撞向唐鋒。

唐鋒的臉色蒼白,在那一刹那已經不敢置信地停下了所有的攻擊動作,被撞個正著,手槍脫手,兩人滾成一團。

幾個翻滾之後,手雷趁著唐鋒的神智還有些迷糊,死死地壓在唐鋒的身上,掐住了他的咽喉。

唐鋒瞪大了眼睛,盯著上麵這個恐怖的惡魔麵孔,終於從額線和眉框之中找到了一絲熟悉。

“蕭……”

他被死死地掐住,說不出話來,隻是憋出了一個字,充滿了驚疑。

“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也不知道手雷哪兒來的那麼大力氣,他抓住唐鋒的脖子,狠狠地把他的頭往地上磕,雖說身下是柔軟的地毯,但在手雷這麼用力地撕扯和甩動下,唐鋒的耳後還是裂了口子,鮮血染紅了地毯。

“你……”雖說危在旦夕,但唐鋒竟然也沒有拚死反抗,他隻是使勁掰著手雷的手,努力地想要說幾句話。

“去死吧!”手雷在瘋狂之中又揚起了短刀,狠狠地刺向唐鋒的心口。他狂呼著,揮動著染血的短刀,配合猙獰的麵容,好像是惡魔一般。

“怎麼會?”

唐鋒的眼神之中依然充滿了驚疑,怎麼會是這樣?

“砰!”騎在唐鋒身上的手雷,隨著一聲槍響,身形忽然整個都僵住了。鮮血從他的胸口噴湧而出,濺了唐鋒一臉。

手雷依然保持著高揚短刀的姿勢,似乎不敢相信地往下看去,檢視著自己胸前的傷口。他緩慢地回過頭,一個女人握著手槍,冷靜地站在暗室門口。

是杜雅楠。

她被手雷撞昏後剛剛醒來,看到唐鋒居然沒有擊殺對手,反而被反過來製住。她雖然迷惑,但並沒有猶豫,衝過來就是一槍。

手雷的身子僵直了一陣,翻倒在地,短刀也無力地落下,正插在唐鋒的身側。

唐鋒一躍而起,顧不得其他,竟然是湊到殺手的身邊,開始檢查他身上的傷口。

“蕭克!”

他的聲音嘶啞而沉痛,但終於還是喊出了這個名字。為什麼?唐鋒的心中一片疑問和焦灼,這個恐怖猶如惡魔的男子,曾經是自己最親密的戰友!

他渾身已經被傷毀了,那半張恐怖的麵容,唐鋒也無從尋找曾經帥氣開朗的蕭克的身影,但那一聲驚呼之後,他還是找到了幾個隱蔽的特征,不約而同地證明了這個殺手竟然是蕭克!

那個應該犧牲在南方叢林中的蕭克!

為什麼會是這樣?

他到底經曆了什麼?從一個慷慨赴死的戰士,到一個收割人命的惡魔殺手,中間隻隔了短短的一年多。

那枚黑色的手雷殘片,難道就是……

唐鋒的臉色慘白,拚命搖晃著蕭克的身體:“蕭克!蕭克!”

他不能讓蕭克在他麵前再死一次!

“什麼?”看到唐鋒如此失態的表現,杜雅楠呆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抱在唐鋒懷中的醜陋身軀。

“那個……是小蕭克?”

那次南方叢林的逃亡,赴死的蕭克實際上是對她影響最深的一個,甚至動搖了她一直以來的信念。人的價值和生命,到底該怎樣去衡量,年輕的蕭克,用自己的死亡來給這個理想而高傲的女子上了一課。

突然見到他這個樣子重返人間,她當然無法想象和相信。

“唐……唐隊……”嘶啞的聲音,忽然從蕭克那已經變形的嘴中傳了出來。

“他們已經被我拖住了,快跑,快跑!還來得及!”他惶然地睜開眼睛,奮力地呼喊著,腦中卻是不連貫的奇怪畫麵。

也許是因為同樣受到了致命的傷害,蕭克的思緒忽然清晰,回到了叢林狙擊的那一刻:

爆炸——可怕的爆炸,他的身體被氣流狠狠地拋起,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山洞——幽暗的山洞,他在一堆亂草之中痛苦地吸食著白色的粉末,借以抵擋腦中鑽心的劇痛;還有那個在黑暗中坐著的差猜將軍,他用毒品誘惑自己,讓他成為一個隻知道殺戮的機器。

蕭克從爆炸中幸存下來,一枚彈片嵌入了他腦中,讓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但蕭克的厄運並沒有結束,他被差猜所救,卻被差猜利用他的痛苦和弱點,培訓成了一個殺手。

這些記憶隻在他的腦海中流過,迅速又化成了碎片,眼前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南方的叢林之中。那些黑暗而卑汙的記憶,統統都丟到了一邊。他現在,仍然是那個要犧牲自己來拯救隊友和人質的蕭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