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你現在就出門,知道嗎?時間不早了。是時候該回去了......快點走吧,下次再來玩。”爺爺沙啞的聲音傳來,影影約約地。蘭天抬頭看向爺爺奶奶,看見他們正站在居住了30多年的老房子台階上,揮舞著手臂,微笑著跟他送行。
蘭天看向爺爺奶奶的臉,覺得他們的笑容有些僵硬,五官有些模糊不清。他想瞪大眼睛看得更仔細一些,但是腦袋像裝滿了水泥一般沉重,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他感覺自己不是站在平地上,而是沉在海底,窒息的感覺要將他湮沒。
蘭天沒有放棄,努力想集中正在瓦解的注意力,像溺水的人想保持住自己微薄的意誌一樣,終於,腦袋逐漸清明起來,眼看就要看清爺爺的麵龐,心底突然之間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仿佛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如果要看清爺爺的麵容的話,將會有什麼恐怖的事情會發生。
蘭天不由猶豫了一下,對意誌的控製力隨之下降,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意誌土崩瓦解,蘭天再次感到了溺水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讓蘭天難受,反而使他感到身心寧靜,仿佛回到了在胚胎時的混沌狀態,或者是死亡的寂靜與美好?蘭天不知道。他這時候不想想這麼多,他太累了,想好好休息,睡一個美美的覺。
蘭天不再抗拒,任由意誌隨波逐流,僅留下微薄的控製權,讓他能進行簡單行動與思考。蘭天勉強控製著身體與爺爺奶奶告別:“好的。那我走了。爺爺奶奶,再見。”蘭天轉過身,發現四周一片漆黑,街道上空無一人,寂靜得讓人心慌。
蘭天心中悚然一驚,頭腦瞬間清醒了幾分,轉過頭去看著掛著僵硬微笑的爺爺奶奶:“爺爺,一定要這時候走嗎?我在這裏再住幾天。這時候太黑了。”說完,蘭天像害怕爺爺奶奶不同意似的,急切的朝黑夜中唯一明亮的房屋走去。
爺爺的笑容在黑夜中顯得有幾分奇怪與陌生:“小天,不要緊的,路上會很安全。你看,這時候還有不少人在路上呢。”蘭天轉頭一看,原來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道行為各異的人影,此刻,都用眼睛盯著蘭天。
蘭天心中一緊,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那股溺水的感覺再一次湧進腦袋,讓蘭天逐漸放棄了警惕。
正當蘭天準備聽從爺爺的話時,一道人影的腦袋突然掉了下來,蘭天渾噩的腦袋中閃過一道雷霆般的亮光:這些東西不是人,而是怪物!這個念頭剛剛出現,那些人影紛紛發生了恐怖的異變,褪去了人的表皮,露出醜陋不堪的身體,張牙舞爪地向蘭天撲來。
蘭天驚懼地轉身朝爺爺的方向跑去,更為恐怖的一幕發生了:站在台階上的不是和藹可親的爺爺奶奶,而是兩具灰白泛著死光的骷髏。骷髏如同活人一般彎膝走下階梯,齊齊向蘭天緩慢走來。
蘭天想要逃跑,身體卻不受他的控製,在原地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靠近,將一隻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白骨手臂擁有溫度,仿佛不是白骨,而是活生生人的軀幹一般。
舒適的溫度從蘭天肩膀上傳來,直達蘭天心裏,讓他感覺到像是正處於舒適的暖陽照耀下,困意驟然席卷而來,他的意誌逐漸渙散、沉寂,如同微弱的火把光芒漸漸黯淡,將要熄滅在無邊黑夜中。
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喊劃破了死寂厚重的黑夜,黑夜破碎成一塊塊碎片,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驟然出現,將碎片盡數吸收,蘭天的頭腦陡然變的清明,似乎真正掌握了一絲控製權,他用盡全力睜開了雙眼。眼前是與那個夢中的場景截然不同的世界,雖然是一片黑暗,但蘭天卻感到慶幸與愉悅。
剛剛從夢中醒來,腦袋依舊有些渾渾噩噩。他微閉著眼,讓自己漸漸擺脫噩夢的糾纏清醒起來。待到差不多完全清明,蘭天睜開眼看了看四周,他正在寢室床上。心髒跳得飛快,襯衫已經被汗水浸濕。他這才感覺到右手中握著一根圓柱狀的物體,拿到眼前一看,是一根鐵柱。蘭天一愣,心髒狠狠一抽,好像想到了什麼,淚水從眼中湧出,無聲哭泣了起來。原本輕鬆的心情墜入無敵深淵,絕望的情緒籠罩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