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丶龍山
天空下著小雨,開鑿龍山的石匠們還在忙碌著,他們的忙碌是因為有人花了大價錢要他們在龍山山腹鑿一個山洞,這項工程已經持續了近半年,山洞的開鑿程度幾乎要貫穿龍山,可石匠們並沒有停下來,因為他們的雇主沒有讓他們停,也因為他們的雇主不是一般人。
龍山西側一座山勢甚緩的小山,山腰處搭建了許多帳篷,這裏駐紮了很多人,他們是江湖上的眾多勢力,其中有令人憎恨的山匪強盜,也有實力不弱的江湖名門,還有不染俗世的佛道兩家,如若他們平時遇上肯定會打個你死我活,但在這裏他們已經和平相處了半年,他們甚至共同拿出銀子來請石匠開鑿山洞,自然他們也是石匠們的共同雇主。
如此祥和的場麵千年難得一遇,若是被不知事的人看到還以為江湖大和已無紛爭,但所有龍山下的人都知道,他們開鑿龍山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而促使他們開鑿龍山的卻是一句不切實際的傳言。
傳言出現在半年之前,江湖相傳龍山異現,有神龍盤臥山頂久之不去,說龍山之下必有寶藏。便就是這一句不知真假的傳言引來這許多人,他們似乎堅信傳言是真的,甚至有人說他曾親眼看到神龍現與龍山山頂,可讓他描繪神龍的樣子時,他卻支支吾吾。
半年過去,傳言的真假已不可考究,龍山也將要被鑿穿,那所謂的寶藏卻從未出現。
陰沉的天空下,龍山石洞口,一塊被屁股磨平的石頭上坐著一位年輕人,他的名字叫慕陽。
慕陽生來就過著乞討的生活,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便對身世一無所知,就連名字也是別人告訴他的,他甚至不知道這名字到底是不是他的。
半年前有人找到了他,願管他三餐一宿隻要他每天背背石頭,對於一個乞丐來說不為三餐發愁可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於是他來了。
慕陽的衣服已經破成了絮狀,汙髒的臉上隻能看到一雙明亮的眼睛,而他的眼睛正直勾勾盯著自己斷了的右臂,這也正是他坐在這裏的原因。
剛才在山洞中的時候,他的一時大意被一塊巨石壓到了胳膊,他的整條右臂都沒了,帶他來的人也隻是在他肩處紮了一根布條便讓他出來歇息。
隻有一條手臂並不能搬動大塊的石頭,慕陽知道自己已經沒用了,或許帶他來的人等下就會讓他離開,接下來他又要為自己的一日三餐發愁。
慕陽晃晃了腦袋,眼神離開了斷臂,他看著洞口進進出出忙碌著搬運石頭的人,想到自己曾也是其中一員,曾也是不用發愁三餐的人,臉上又露出了微笑。
或許不久就會有下一份幸運,會有一份不需要胳膊就能賺到三餐的活計。
慕陽站了起來,他不希望被人驅趕,沒用了就要自己離開,懂事的人才會招人待見,就像乞討時要跪下來叫人“爺”一樣。
可正當他要走的時候,忽然洞裏傳來了歡呼聲,隱約中還有一人在大喊“有了,有了!”
這聲音越來越大,少時便有一拿鐵錘的人跑了出來,他跑出洞口向著對麵山坡繼續大喊:“有了,有了!”
慕陽不懂“有了”是什麼意思,他來這裏除了搬石頭便什麼都不知道了,可對麵山坡上的人顯然清楚得很,一陣騷動過後這些雇主全都趕了過來,他們氣喘籲籲問也不問地衝進了山洞,站在洞口的石匠想要說什麼,可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停下來聽他去說。
雇主們紛紛進了山洞,好奇的慕陽站在洞口停留了片刻後也走了進去,他想知道這些人急匆匆的到底是要去幹什麼,洞裏又到底有了什麼。
山洞很深,步行要近半個時辰才能到底,慕陽走到最後幾乎虛脫,他平時並不這樣,或是因為斷了胳膊失血過多導致,但這並沒有讓他擔心,因為在他饑餓的時候也常會這樣。
洞的盡頭是另一個山洞,這山洞十分巨大顯然不是石匠們開鑿出來的,而是他們口中所說的“有了”難道隻是為了挖到另一個山洞?
慕陽走了進去,這是一個圓形山洞,洞中已經擁了幾百人,山洞之大便就這數百人也不顯擁擠,這也令受了傷的慕陽方便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