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月還沒出來，劉玉連長就趁著夜色帶著由三團長親自挑選的一名戰士從房申溝麵的山梁下進入雨裂溝裏。高鵬舉司令員在敲打三團長時也醒了他，幾場戰鬥下來，他覺得一營一連那個滑舌子劉玉打起仗來挺動腦筋的。於是，三團長就把帶小分隊走雨裂溝繞敵後攻擊的務給了劉玉，且約定好夜間十二點準時發起進攻，以三顆紅色信號弾為信號。臨出發前，三團長還遞給劉玉一塊手說：“時間已經和我腕子上的這塊對好了，這個長一點兒的針和這個短一點兒的針都在這兒就是十二點，再揣上一盒洋起燈，劃著了點兒。現在是八點，給們四個小時的時間，出發吧。”劉玉立敬禮說：“完成務！”然後他抬胳膊把手腕上的手貼在耳邊聽了聽又一本經地說：“團長，這馬蹄子一個不見得準，要不右胳膊也給我再戴一個？”三團長假裝生氣地說：“小子還敢跟我耍滑舌子，完成務這手就歸，要完不成務我怎拾！”劉玉“是！”了一聲，屁顛屁顛地跑了。
劉玉帶著戰士們順著雨裂溝一溜小跑著，遠遠望去，房申溝村圍牆四角炮樓上的燈籠像閃著鬼火似的。近房申溝村了，走在前麵的劉玉頭說：“後傳話，貼著溝東幫走，整出聲來。”
房申溝村圍牆角炮樓上有兩個哨兵在站崗，背著槍在炮樓上來踱著步，其中一個說：“白天把對麵的人打夠嗆是吧？”另一個說：“咱們衣團長是誰呀，那就是山趙子龍。”另一個又說：“咱們鐵團怕過誰呀？沒經曆過，那把日本鬼子打的……嗯？好像有點兒動靜。”說話的那個就在炮樓上把身子探了出來，頭朝下四周撒眸著。劉玉他們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把身子貼在溝幫子上。那個哨兵瞅了一氣見沒動靜就說：“興許耳朵聽虛了。”就把身子又抽了去。劉玉他們更加小心翼翼地在黑夜中前摸索著前進。當燈籠上去像一螢火蟲般大小的時候，劉玉低聲說了句：“我的媽那個媽呀，嚇得腚溝都是汗了。”他一揮手說：“快著點兒跑！”小分隊戰士每人挎一支衝鋒槍，背四顆手榴彈，還有幾個戰士扛著輕機槍炸藥包。跑出去有十多裏地吧，劉玉在微弱的月中終於發現溝沿兒有一人多高了，就吩咐小分隊停了下來。他讓兩個人一個組，一個戰士把另一個戰士頂上去，另一個戰士爬上溝沿兒再把下麵的戰友給拉上去。沒多大一會兒的功夫，小分隊的一來人就全都爬出了雨裂溝。劉玉背著身子，劃了一火柴手，見小針已經走過兩個半格了。他著急地喊了一聲：“不好，要不趕趟兒了，快跑！”說完，帶頭房申溝方跑去。當小分隊的戰士們跑得個個渾身上下像水洗似的時候。終於又見房申溝村炮樓上的燈籠了，劉玉慢了腳步壓低聲音說：“小心點兒，甭整出動靜來！”又跑了一會兒，終於可以隱約見房申溝村圍牆的輪廓了。劉玉按出發前分成的三個排和分配的戰鬥務，要排分頭匍匐前進，盡量近敵人，等待全團進攻的信號和令。
三團長送走劉玉小分隊後，令部隊衣輝二團的陣地摸進，同時要炮營按白天已定好的標尺好轟擊的準備。
夜間十一點半，山炮營開始轟擊敵人的陣地，房申溝左近的山嶺中立時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房申溝圍牆上的垛口和側兩角的炮樓以附近的碉堡在炮彈爆炸衝起的火中坍塌著，粉碎著，構築工事的材空中迸射著。
十二點整，三顆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三團的戰士們呐喊著發起了猛烈的衝鋒。與同時，劉玉帶領著小分隊在敵人的背後也發起了攻擊，戰士們敵人工事投擲著手榴彈，在硝煙的掩護下衝進了房申溝村。
在前後夾擊之下，精銳的衣輝二團快就崩潰了。
劉玉跟著小分隊的一排剛剛攻入房申溝村的東門，對麵有一輛坦克隆隆地開了出來。劉玉見，朝著戰友們大喊一聲說：“可不能讓這個家夥出來，它連槍帶炮的一劃拉一大片，沒咱們好瓜打啊。”一排長一聽，說了聲：“一組上！”有三個戰士抱起炸藥包衝了上去，離坦克還有二十多米遠就射出來的機槍子彈打倒了。一排長用拳頭使勁地砸了一下大腿說：“二組上！”又有三個戰士抱著炸藥包衝了上去，又坦克上的機槍打倒了。見兩進攻都失敗了，一排長氣壞了，喊了一聲：“三組跟我上！”劉玉一把沒拉住，一排長從掩體裏躥出去就地一滾衝到前倒在地上的戰士跟前。劉玉喊了一聲：“火力掩護！”抱起一挺輕機槍敵人的坦克掃射著，子彈打在坦克的殼子上迸射出一連串的火花，本阻止不了坦克的前進。一排長抱起倒在地上的戰友的炸藥包，一會兒左，一會兒右地朝坦克跑去。坦克隆隆地軋了過來，他把炸藥包的導火索一拉，前推送到坦克的肚皮底下，就地左側滾了過去。聽“轟隆”一聲，那輛坦克冒起了黑煙，履帶炸斷，再也動彈不得了。它那巨大的了身軀恰好擋住了後麵坦克的前進。一排長高興地從地上跳起來剛喊了一聲：“好！”從房申溝村圍牆東角炮樓上打來一梭子機槍子彈一下子就把他撂倒了。劉玉失聲地喊了聲：“一排長！”到一排長犧牲了，他的心像刀剜一樣的疼。一排長和劉玉是一個村的，又都是一起跑出來參了軍。他抬頭瞅了瞅還在噴著火舌的敵人炮樓，那是山炮營轟擊時因為角度的問落下的，對戰友們的威脅極大。劉玉順手抄起一兩米來長、碗口粗細的木頭杠子，往身邊的一個戰友的懷裏一遞，大喊一聲：“拿著，跟在我身後一起上！”然後抱起了一個炸藥包就躍出了掩體。跟在劉玉身後的這個戰士是春天剛入伍的，個子沒劉玉高，可身材挺粗實的。劉玉趁著敵人換子彈夾的間隙，領著這個小戰士跑進了前麵的一個炮彈坑，敵人的機槍子彈像刮風似的從他倆的頭頂掃了過去。又是趁著敵人換子彈夾的那一刹那，劉玉帶著小戰士又跳進了二個炮彈坑，著緊跑幾步就到了敵人碉堡的下麵。劉玉轉過頭來說：“把木頭杠子給我！”那個小戰士一聽，有些發懵地問：“啥朩頭杠子？”劉玉也急了，脹紅了臉說：“我給的那個木頭杠子呀！”那個小戰士立馬汗就下來了：“哎呀，讓我落在頭一個炮彈坑裏啦，我顧著跟跑了。”劉玉臉色大變：“咋還把杠子丟啦，得用它支炸藥包呀！真是屁股眼子大把心都丟了！”那個戰士瞬間見劉玉的臉色灰白，眼裏充滿血絲，瞪得大大的，著嚇人。小戰士嚇得哆哆嗦嗦地說：“不，不中，我，我再，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