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鐵匠家東屋東山牆上掛著一杆洋砂炮,是大馬倌布和朝魯留下的。布和朝魯歿了以後,其其格不會槍,桑傑紮布使快槍,這杆洋砂炮就歸了楊成龍。在吳一民組織伏擊日本人時,楊成龍曾經偷偷地把洋砂炮拿了出去,派上了大用場。楊成龍對這些事兒守口如瓶,家裏人都不道罷了。
也是該著出事兒,楊成龍原本想把洋砂炮也藏到河岸的那個地窨子裏去,可楊鐵匠死不讓拿出去了,說是他過兩天要上小騰格裏沙子裏給孫子兔子。楊成龍強不過,隻好依了他,想緩幾天拿走。就這工夫,讓刁老疙瘩給看著了。
話說刁老疙瘩在老楊家意外地發現了一杆洋砂炮,是如獲至寶啊!他對楊鐵匠老婆子說了聲:“嫂子,我哥不在家,我日來,我還有點兒事我就走了。”說,匆匆忙忙地跑了。
這刁老疙瘩為人蔫壞,從楊鐵匠家出來後就奔了胡八家。他把胡八到一處沒人的地方,把在楊鐵匠家發現洋砂炮的事兒說了。胡八一聽,說:“這可是條重要的線索啊!快走吧,這事兒得馬上報告給鬆琦太君去!”刁老疙瘩早在心裏好了小算盤,說:“那你去報告吧,可得跟鬆琦太君說,這條線索是我們倆報告的。”胡八說:“那當然,我這人幹啥事兒得對得起哥們兒,不幹坑兄滅弟的事兒。”說,小跑著去了騰格裏旗王爺府。
刁老疙瘩剛走,楊鐵匠就來了,還撿來一抱幹樹枝子。這一陣子,楊成龍說話事兒總讓他畫魂兒。他覺得兒子變了,變得有點兒讓他都看不明白了。不過,有一點還是讓他心的,那就是兒子天和吳一民吳生在一堆兒。那吳生是天下少有的好人,兒子跟著他準沒錯。
楊鐵匠將撿來的幹柴碼到房後的柴垛上,又撣掉身上的塵土和草屑,進了屋。老婆子見老頭子來了,就絮叨上了:“你說你們爺倆天心長草似的,一個天不著家,一個有就往外頭跑,家裏來個人麼的,我咋招迎。”楊鐵匠問:“誰來啦?”老婆子說:“剛刁老疙瘩拿著個破鐮刀說找你來修,看你不在,他轉一圈就說有事兒忙著走了。”楊鐵匠又問:“他沒說有啥事兒?”老婆子說:“沒有。”楊鐵匠說:“他可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說話啥的小心著點兒他吧。”
這天傍黑的時候,楊鐵匠和老婆子正在一邊晚飯一邊說著閑話,突然聽到院子外麵傳來一陣“嗚隆嗚隆”的汽車聲。緊著,院子門一下子踹開了,呼啦啦地擁進來一幫端著刺刀的日本兵,頭前帶的正是胡八。
隻見胡八領著日本兵二話不說就闖進了楊鐵匠的東屋,朝東山牆一看,洋砂炮然就掛在那兒。於是,他不由分說,到東山牆跟前把洋砂炮摘下來,然後過頭說:“楊鐵匠你竟敢通匪襲擊皇軍!”話音未落,兩個日本兵上前就把楊鐵匠的兩條胳膊抓住,用力地推出屋門,龜田隊長正領著狼狗等在院子裏。。
鐵匠老婆子也追出屋,哭嚷道:“這好麼當樣兒的(漠方言:平白無故的),咋說抓人就把我們人給抓啦!”又上來兩個日本兵掄起槍托子便把鐵匠老婆子倒在地,還狠狠地踹了兩腳。
胡八雙手捧著洋砂炮,得意洋洋地遞給了龜田。龜田過來看了看,聞了聞,把洋砂炮給旁邊的日本兵,然後伸出大拇說:“胡桑,你的大大的喲,金票大大的有。”然後,他左手扶著軍刀把,挺著肚子,帶著狼狗出了院子。隨後,十幾個日本兵押著楊鐵匠也跟著出了院門,上了汽車,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