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
刹獒犬竟掙脫了環茹,飛躍進了天坑。摔落十丈,卻不知疼,嘔血翻身加入殺局。猛虎發狂,仰天一聲虎嘯,躍身擦岩壁飛奔。
皇帝麵目陰沉,他清楚是誰在搞鬼,但現在不宜妄動。這僅是一場鬥獸。
亂鬥下,群獸無一能幸免。刹獒犬被甩離,遭到踐踏,奄奄一息。虎王頸肩也被豹生生撕下一塊肉,缺了一隻耳的豹猶不知死。
哢嚓……
驚雷劈下,大雨緊隨而來。
就在皇帝欲下令落鐵籠時,哨聲突變尖銳。
“鬼……鬼啊,”太後毫無征兆地瘋癲,就連遲貴妃也跟著抱頭驚恐大叫:“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三皇子一把將情緒失控的遲貴妃鎖在懷裏,一手緊箍被嚇到的緋悅手腕,抬眼見太後出手不禁心緊,失聲大叫:“七妹,小心……”
一股大力自旁而來,墨姿踮腳就著力翻下石牆,順勢拉下太後。太後瞠目嘶喊:“啊……”
皇後大喝:“護駕!”
音未落地,小花掙脫,飛身一躍。
瞥見一熟悉身影,墨姿鬆開太後,一掌擊向岩壁,翻身接住小花,穩穩落地,抬眸見太後倒栽蔥,腦.漿四濺。
尖銳的哨聲趨於平緩,恢複到開始的歡快。坑底有了生人闖進,還殘喘的惡獸慢慢靠近。被雨打濕的墨姿,鬆開小花。
而此刻皇帝也從驚變中回神了,立時下令:“下鐵籠。”
“不用了,父皇,”墨姿緩步走向已死的太後,俯身拔下被雨水衝刷得非常幹淨的長簪。餓狼飛撲,她返身迎向……
小花嗷嗷繞著小黑轉了兩圈,一聲哀嚎後猛然咬上小黑的脖頸。
僅僅十息,天坑底除了一人一狗,再無其他活物。
哨聲停了。
一時間,鬥獸場鬼風蕭蕭,卻無人敢說鬧鬼。
……………………
太後慘死,皇帝四十壽辰沒有按籌備好的大辦。六月初七,宮裏宮外均掛上白帆。隻叫文武百官沒想到的是,太後靈柩還擺在安西殿,綏玉使團竟遞上和親書,要大嶽皇帝嫡女和親綏玉。
“混賬……”
皇帝怒撕文書:“要戰就戰,大嶽何懼?”
七公主雖背負“鬼姬”之名,但她畢竟是帝後嫡出。自古以來,就少有皇帝親生的公主和親蠻夷的,更何論嫡公主。
武官請戰,可內心裏也知太後在外頗有賢名,其才崩,大嶽就翻臉要打綏玉,這有汙皇上聖名。文臣極力勸皇上三思。隻綏玉寸步不讓,捏著太後慘死之事,咬定要皇帝嫡出的七公主和親。
到這,三皇子終於明白綏玉意圖了。那七妹呢?順著太後,是否意味著她想和親,不……不,應該說她要去綏玉?
遲貴妃又病了,病得很重,就連給太後哭喪都不能。
在太後草草下葬皇陵後,皇後領著墨姿去往乾明殿。
“父皇,我嫁。”
“什麼?”正在看綏玉地輿圖的皇帝,近日消瘦了一大圈,兩頰已見凹陷,聽女兒言,詫異非常:“你說什麼?”
墨姿上前跪下:“父皇,我有不得不去綏玉的理由,”輕咳出聲,胸腔內犯癢。她想去抓,但癢在血肉。十姨婆說,她用初陽和盛陰激爭引發真氣暴動來洗髓拓寬經脈是好。但經脈純粹了,隻會加速盛陰侵體。
她不準備再回敬陽山,因為沒有多少時間了。
女兒壓抑的咳聲似刀一樣砍在她心上,皇後跪地:“皇上,您就同意吧。”
“告訴朕什麼理由?”這些日子,皇帝想的都是如何讓小七免於和親,但現在她們母女……小七的身體已經不行了,他隻想留她在眼皮子底下,寵她到……到了。
墨姿輕眨眼:“父皇,十姨婆說我隻有一年半的命,可我不想死。”
皇後聞言,悶聲痛哭。
“綏玉有給你續命的法子?”皇帝淚目,這個女兒生來就是個討債的,見她點首,身子一鬆,跌坐在龍椅上。
……………………
回去鳳禧宮東側殿,墨姿見環意姑姑愁眉不展地蹲在蔫蔫的小花身邊,不禁凝眉:“它又作嘔了?”
環意回身稟到:“是,奴婢給它喂了水,這會安靜下來了。”
“姑姑去忙吧,”墨姿上前,挨著小花坐下,手擼著它的脖頸:“你是不是在傷心?”刹獒犬傷了要害,小花咬死了它。離開鬥獸場時,卻死活要帶回刹獒犬的屍身。
她以為小花是想將小黑葬在鳳禧宮或是敬陽山,卻不想回到鳳禧宮,當天夜裏小花就開始生啃小黑屍身。
一邊作嘔一邊啃食,誰都不能靠近。屍.身.腐爛發臭,它仍是一口一口吞咽,直至半個月前全部吃盡消化。可之後小花還總是會嘔吐、哀嚎,十姨婆說它在思念小黑。
“嗷嗚……”
小花張大嘴,又嗷嗷作嘔,眼眶裏蓄滿了淚。
“不要傷心,”墨姿斂目:“等父皇跟綏玉吵完了,下了聖旨,我們就去給小黑報仇。”她不會放遲漾月安然離開大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