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生三人入城後,發覺有人盯梢。便擇了一家最大的酒樓投宿。
聚元坊是益州一帶典當行的龍首,不過,經營的範圍卻是遠不止如此。
淩霄城內最大的幾處排麵,有一座招賢樓,就掛他們的旗下。樓宇高四層,分外罕見。彩樓,黑瓦,紅漆,雕欄,美人壁,入戶堂皇大氣,一樓搭建六尺台麵,戲法,雜耍,說書,唱曲,按著時辰論順序,逐一登台亮相。
二,三樓中間鏤空,兩端架起一道橋形長廊,容人駐步。
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另起拐角,設屏風,密密匝匝,端茶遞水的跑堂小二,在其中穿行如魚得水。
最上麵登頂,高築橫梁,過十六尺。整整一樓,無餘物,大氣磅礴,第四樓就仍由這般空著,也不知是個什麼講究。
錢毅要了三個房間,他把錢淺淺和陳生關中間那個屋,掩上門之前,囑咐道,“那兒都不許去,陳生你懂事點,把這個瘋丫頭看好。”
“爹,你怎麼安排的,我是師姐。”
錢錢錢不滿。
“您老放心就是,反正師姐打不過我。”
陳生點頭,向錢毅保證道。
“你……”吼了一聲,錢淺淺就跟隻發怒的小貓似得撲了上來,撓啊撓,抓扯陳生的頭發。陳生反手就把錢淺淺的爪子給鎖住,把她給按到板凳上,幹笑道:“服氣不服氣?”
錢淺淺咬著牙,坐在凳子上東搖西擺,拚命的掙紮,可她那會有陳生的力氣,怎麼都掙脫不開他的手。兩人一番嘻鬧,陳生把她給放開,錢淺淺這才想起錢毅走了,可這個時候,別說人影,連氣味兒都散了。
錢淺淺氣不過,又跑過去踹了陳生一腳,道:“叫你欺負我。”
陳生心甘情願的受了這一下,笑眯眯的望著她,問:“你知不知道,老錢要去哪兒?”
“我爹去把那幾顆跟梢的釘子拔了。”
“知道你還鬧啊。”
“還不都是你們陳家的事情!”錢淺淺咋唬唬瞪著他。
“嗯,抱歉……”
陳生下意識的推了推鼻梁,沒頂到眼鏡架,他恍惚出神,隨後反應過來,上輩子的習慣居然還沒改掉。
錢淺淺警醒,察覺他的眼神深處透著的哀傷,心裏也跟著難受,自己大概,或許……說錯話了。
好一會,錢淺淺默默地起身提起桌上的茶壺,給陳生斟水,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陳生搖了搖頭,不禁失笑,把桌上的茶水端起,抿了一口。
“喂,反正閑著也無聊,我們把‘蛇形叼手’的綱要,倒著背一遍,一人一句,誰背的少,或者背錯了,就挨一個板子,怎麼樣?”錢淺淺小聲的建議道。
“無聊透頂!”
“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一直在房間裏幹耗著。”
陳生揉了揉眉心,給了個主意,“我倒是有個主意,前提是你必須都得聽我的,你能不能做到?”
“那你先說!”
“不行,得,你先答應。”錢淺淺皺著張小臉,冷硬道:“不行!”
“二樓有雜耍、唱戲、講評書的,去不去?”
錢淺淺兩眼放光,扭捏道:“爹不是不讓……”
“聽誰的?”
…………
……
陳生和錢淺淺各自換了身衣服,在二樓尋了個偏僻位子,湊到一起。嗯,主要,陳生還是要看住錢淺淺這丫頭。
時,近正午,客棧中喧囂不絕,橋形長廊上,站得滿當當,有的提壺舉盞,有的雙手插袖作環顧狀,有倚著房柱擺弄奇門兵器的怪人,也有摟著嬌娘高談闊論的書生,總之吵嚷嚷,如一大群的飛蟲,盤旋在耳邊,嗡嗡打轉。
陳生聽著心煩,手裏淌汗,緊張。
到手一個天賦【金剛】之後,就再也沒見觸發其他的任務了,如今,漸漸生出些心思,他拿著杯子把玩,掩蓋自己的慌亂,四下觀察,以身為餌。
錢淺淺好奇心盛,左瞅瞅,右看看,感到有趣的緊。
啪~啪~啪~
醒木落在案台上,伴隨著說書小相公一聲穿雲裂石的吆喝,‘諸……好漢’整個大廳,上下兩層樓都悄然安靜下來,人群如鴉雀熄了聲音。
一道道的視線,往看台中央打去。
陳生也是非常佩服台上這個臉龐稚嫩的少年,一襲白袍,書生打扮,爽朗整潔,嗯,蠻俏麗的,男生女相,清新秀雅,好一個不浮於濁世紅塵的清白男兒。
聽他開口的聲音,如鳴佩玉,又如貫珠,“小生尹紅蓮,乃荊州人士,求學石中府,荒野遇到妖怪,盡了盤纏,如今借貴寶地,說上一段故事,盡信則有,不信則無。
小生才雖疏,所學卻不算淺,若有說得不好,諸位聽了便是,不過佐飯一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