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生或死
喬梓不笨,何況心裏一直有隱約的猜想。那滿室的夕陽油畫,和這裏花重金保留下來的秘密山坡……
等到了別墅,看到李瀾迎出來時臉上驚愕的表情,便確定了。
無法形容出李瀾萬年麵癱臉突然繽紛起來是什麼樣子,喬梓覺得好玩,可著實是笑不出來。心裏記掛著淩夏,問李瀾,他勉強挪動了視線,告訴她還沒查到對方的來曆。喬梓眼神黯淡下去,韓維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對李瀾說,“她幾天沒休息好了,騰出一間房,先讓她睡一覺。”
李瀾避開他沉靜的眸子,沉沉看了喬梓一眼,低聲喚,“麗姨。”
喬梓上了樓,客廳裏隻剩下韓維和李瀾。
“你家裏挺大。”韓維四處看了看,最終回到韓維麵前微笑說。
時隔多年,他的笑容依舊,還是和指導他怎樣按琴鍵怎麼讀曲譜時一樣的溫暖平和。可是,李瀾卻覺得他偽善的樣子討厭死了,語聲粗重,“我沒請你參觀我家!”
韓維淡笑,“我來幫你,就這麼對我?”
“我不需要你幫。”
“難道你想看著自己弟弟出事?”
“那也和你無關。”
韓維看著他賭氣的樣子,心裏不禁覺得親切。他早聽說李家大公子如何作風狠厲不苟言笑,可現在看起來,他依舊是那時候那個不合群的倔強少年。等了這麼久啊,他才又看到這個長大了的可愛小子。
“你笑什麼!”李瀾惱羞成怒了,而且,臉畔居然在一點點升溫。
可惡,明明是你先放棄了,現在為什麼又出現!他的心是憤恨的。17歲的少年再老成,能有多少處理感情的辦法,而且還是這種畸形的令人羞愧的感情?所以,當比他大將近十歲的鋼琴老師用深思熟慮的口吻對他說“分開吧”,他甚至連挽留的理由都想不到。
他一度認為自己隻是那個人在偶然無聊時的消遣,而他,居然悲哀地陷了進去。
“馬上離開我家,我不想麻煩保安。”李瀾說罷轉身,背影疏冷。
韓維不笑了,輕歎,“現在找人要緊,以往的事,能不能先放下。”
李瀾頭一偏,冷笑,“你早就放下了吧。”
韓維苦笑,“我一直在注意你的消息,知道你家裏出事,就馬上過來了。我一直擔心你會出什麼事,李瀾。”
“別叫我,你不配。”
“小瀾,是誰?”李榮軍聽到動靜,出現在樓梯口。
李瀾抬頭看到父親,突然緊張,“他……沒……”
韓維上前一步,彬彬有禮道:“伯父,我是韓維,李瀾的朋友,聽到家裏出了事情,就趕過來了。”
李瀾聞言忿忿瞪了他一眼。
李榮軍看上去沒什麼精神。他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這個氣度不凡的小夥子,突然想起什麼,“韓維?你難道是司令家的……”
“伯父,多年前我已經跟家裏斷了聯係了……不需再提了。”頓了頓,他說,“當然,能幫的我一定幫。”
“裝模作樣。”
李榮軍看李瀾,“你說什麼?”
“……沒什麼。”
韓維嘴角掛著笑意,“伯父,我從烏城趕來,還沒找到住處,方不方便在家裏騰出一間客房給我?”
“當然沒問題,李瀾你安排吧。”
李瀾眉毛誇張地一跳,“可是爸……”
老爺子已經拄杖回屋去了。短短幾天,他的背影佝僂了不少。
李瀾冷冰冰地說,“跟我上樓。”
韓維跟著他的背影,淡笑道:“你把對我印象不錯。”
李瀾後背僵了一下,噤若寒蟬。
——
雖然韓維少時執意出國學音樂,逆了家裏的意思,韓老爺子一氣之下斷絕了和不孝孫子的聯係。不過這麼多年來,老人一直念著自己漂泊在外的長孫,心疼將氣性衝淡很多,所以明裏還是端著臉,暗地裏也一直盡心照顧著,就希望有一日孫子能軟下臉認個錯,回歸家門。
基於這層方便,韓維的確幫了不少忙。再加上樓西、嚴一墨那邊的多方運作,三家雖不在道上混,但影響頗為宏大,這天李瀾傳來消息,說人可能找到了。
“還不確定,但八九不離十。”李瀾的聲音難得有些緊張。他穿好風衣,檢查了彈匣,將槍別在腰後。
“我也去!”李渢叫嚷。
“我也去。”喬梓沉靜地說,但眸子裏也隱隱透露出緊張。
從淩夏消失開始,已經過了一星期,她好幾次做夢夢到淩夏死在她麵前,而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點辦法也沒有。連日來的故作堅強又快要被沒下的眼淚摧毀,她迅速吸了下鼻子,堅定地目視前方。她直覺他沒有死,他這樣的人,才不會那麼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