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電光一閃!
華山銀鶴突地站了起來,大步走到殿門,又大步走了回來,他來來去去走了幾遍,方自長歎道:“若不複仇,怎消得我心頭之恨?”
“清風劍”朱白羽道:“冤冤相報,何時是了!”
華山銀鶴席地坐了下來,又默然良久,方自沉聲道:“朱兄,你可知道我學劍之苦,我每日清晨,天色未明時便已起來,滿山奔行,跑得我腳底都生出老繭,別人俱都睡了,我仍在山嶺練劍,練得我手掌也都生出老繭,隻因我知道自己學劍太遲,是以比別人要多下三倍的苦功,我如此苦練,為的也不過隻是複仇!”
朱白羽緩緩道:“我雖無仇恨,也是如此練劍的。”
華山銀鶴隻作未聞,大聲道:“二十年來,我時時刻刻未忘這刻骨的深仇,如今我學劍已成,難道還能將這仇恨忘記麼?”
朱白羽長歎道:“不能忘記,也要忘記,世問本有許多無可奈何之事,你仇恨縱然刻骨銘心,也是不能複仇的。”
暗下眾人,俱都聽得又是心驚,又是奇怪。
他們先聽得華山銀鶴仇恨之深,練劍之苦,俱都心驚,又聽得朱白羽勸他不可複仇,更是奇怪。
此刻人人心都在暗自猜測:“他的仇人,究竟是誰呢?”
隻見華山銀鶴又自站了起來,在廳不住走來走去,顯見是心矛盾已極,朱白羽歎道:“道兄,小弟直言,你莫在意,想那仇先生雖然殺了你父母,但諸葛一平魚肉鄉裏,諸葛大娘逼良為娼之事,卻是人盡皆知,這樣的仇恨,你縱然要報,也不能延及仇先生的第二代身上。”
眾人心頭一凜,忖道:“原來他竟是離魂圈諸葛一平之,原來他的仇人也是仇先生!”想到這恩怨之錯綜複雜,不禁俱都為之心驚。
隻見華山銀鶴狠狠一跺足,仰麵歎道:“仇恕呀仇恕,我若是忘記了你的仇恨,你能不能忘卻別人的仇恨呢?”語聲未了,又自坐倒!
兩人從此不再說話,自然也是心頭沉重。
風雨聲,傳來一聲聲馬嘶,使得情景更是淒涼。
電光一閃,朱白羽突地輕輕道:“怪了,這殿雖有佛像,卻又供著三清神位……”
語聲未了,突見兩條人影,自殿外一閃而入!
這兩人俱是身材頎長,武功極高的年漢。
他兩人進得殿,抖了抖水珠,道了聲“驚擾”,便在角落裏坐了下來,四人雖然共坐一殿,但誰也看不見誰的麵目。
朱白羽、華山銀鶴立刻不再說話,那兩人卻在角落嘀嘀咕咕地談了起來,也不知在說什麼!
過了許久,才有電光一閃。
朱白羽、華山銀鶴趕緊閃目望去,那兩人也正在看著他們,四人目光一過,俱都微微一笑。
黑暗立刻重現,朱白羽隻覺得那兩人之,仿佛有一人麵貌甚是熟悉,但卻想不起他究竟是誰。
角落的談話聲也沒有了,那兩人仿佛已然入定。
朱白羽附在華山銀鶴耳畔,悄悄道:“看這兩人掠入殿來時的身法,都是江湖罕見的身手,必定大有來頭,但我怎地想不起他們是誰來?”
華山銀鶴搖了搖頭,道:“我也不認得。”
朱白羽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麼大的雨,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會停下?”
眾人俱不答他的腔,朱白羽也隻得瞑目調息起來,他四人動也不動地坐在黑暗,看來竟似龕的佛像。
暗下四人,卻越來越是著急,隻盼雨快些停,他四人有的藏身桌下,有的藏身龕後,連大氣也不敢喘。
這樣算約過了盞茶時分,突聽一聲大喝,又有兩條人影,自大殿外飛身而入,來勢之快,似不在前麵兩人之下。
眾人一驚,忍不住抬首望去……
黑暗隻見是兩條高大的人影,雖不見麵貌,但卻可發現,這兩人俱是四肢不全的殘廢之人。
這兩人敢情俱是十分急躁。落入殿,也不向四下去望一眼,也不看看四下是否有人,其一人便已厲聲道:“你若再苦苦纏著我,我便將你生生打死!”
語聲雖嚴厲宏亮,但聽來卻已十分蒼老。
另一人卻噗地跪了下來,哀聲道:“爹爹……爹爹……”
蒼老的語聲怒叱道:“你若不將仇獨兒的人頭提來見我,就莫要叫我爹爹,不替父親報仇的兒,我要他作什?”
另一人伏身地上,放聲痛哭起來。
朱白羽、華山銀鶴不用再看,已知道這兩人便是:“神槍”汪魯平父,朱白羽輕輕一笑道:“這樣的兒你若不要,就當真是呆了!”
那身為‘人命獵戶’的汪魯平霍然轉身,厲叱道:“什麼人?”
“清風劍”朱白羽朗聲一笑,道:“我讓你們父重逢,你此刻竟已不認得我了?”
電光閃處,彼此都看清了對方的麵容。
接著,電聲一震,躲在外麵簷下的健馬,又發出兩聲驚嘶。
汪魯平冷笑一聲,道:“原來又是你這專愛多管閑事的朋友,你到這裏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