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走了一段路,前麵是個三岔路口,一條是往筧橋的,行人較多,另一條路上的行人卻少得很,毛冰心裏一盤算:“他們這樣跟著我,我可真吃不消了。”暗忖自己的坐騎,是匹千選一的良駒,放馬一馳或許能將他們甩開。
於是她一勒馬韁,放開馬向較偏僻的路上馳去,馬果然跑得很快,她胃裏一陣陣發酸,她也顧不得,伏在馬上跑了幾裏路,路上簡直連一個行人都沒有了,她自忖大約已將那兩人掉在後麵了,微微緩住了馬,回頭一看,頓時又是一股寒氣上冒,原來那裝束怪異,行蹤詭秘的兩人,不急不緩地跟在她後麵,麵上形容仍然呆板板地沒有一絲變化,臉既沒有紅,更沒有喘氣,毛冰大驚。:“難道這兩人會縮地不成?”
那兩人也不說話,施施然跟在她後麵,毛冰神無主,禁不住老是回頭去看,可是一接觸到那兩人的目光,又嚇得趕緊回過頭去。
“這兩個家夥到底安著什麼心,難道——”想到這裏,她臉上更發紅,再也想不下去。
她孤身一人,武功並不太好,身上又有身孕,在這荒涼的道路上,真是呼天不應,呼地不靈,她暗怪自己,為什麼選了這麼樣一條路來走,看到前麵仍是無人煙,而且仿佛還有一個小樹林,心裏更急,差一點就要哭出來了。
她知道躲不開這兩人,索性放緩了馬,心裏打著主意。
哪知忽然頭一暈,那馬竟像騰霧駕雲般,往前直奔,而且自己坐在上麵,平平穩穩地,沒有一絲顫動,隻覺兩旁林木,如飛地後退,那種速度簡直是她從來沒有經曆過的。
她幼稚地想著:“難道真是佛祖顯聖,將我救脫這兩人的魔掌?”但她究竟心智清明,隨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不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她心裏更奇怪,想回頭去看那兩人還在不在後麵,但是,速度委實太驚人,她甚至連看也看不清楚。
突然,她頭更暈,一反胃,哇地吐了出來,接著就不省人事了,須知她懷著身孕,體弱又驚恐,怎經得恁地奔跑。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她發覺有兩隻手在她胸腹移動,摩娑著她的臉膛和肚,她又羞又急,但是被那兩隻手摸過的地方,又暖洋洋地舒服已極,渾身沒有半絲力量,偷偷睜開眼睛一看,那一胖一瘦兩個家夥,正眯著眼,低著頭在望自己,兩隻手正在不停地在自己身上動著。她一想到將要發生的後果,心裏更急,雙肘一用力,想掙紮著跳起來,哪知眼一黑,又暈了過去。
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情況仍一樣,仍然有兩隻手在摸著她的胸腹,她不禁奇怪:“怎麼這家夥老是摸著我,難道他別的事全不懂嗎?”想著這裏,她臉一紅,暗罵自己怎麼會想到這種事。
但是事實如此,又怎能怪得她如何想呢?那行容詭異的兩個怪客到底是誰,為什麼老跟著她,又為什麼對她如此呢?
驀地,一聲暴喝,一個她頗為熟悉的聲音,厲喝道:“好不要臉!”道寒影,電閃而至,擊向彎著腰,曲著腳,正在摸著毛冰兩人的後心。
毛冰心暗喜,這下來了救兵了,一時頭腦混亂,可想不起這口音是屬於誰的,但無論如何,總是個熟人就是了,而且這熟人是來救自己的,於是她心裏稍稍一寬。
哪知那兩人頭也不回,動也不動,毛冰隻聽到“鐺!鐺!”幾響,那兩隻手仍在她身上動著,由掌心傳到她身上的熱力,也愈來愈熱,她全身舒泰,幾乎願意讓這兩隻手永遠摩下去。
他們所存身的是一個樹林,隨著那一“聲厲喝,幾道鏢光一條人影,自林外倏然掠了進來,嘴裏喝道:“小還不住手!”
掌長劍帶起風聲,唰唰兩劍,直取那兩個怪客。
這人影來勢神速,劍光淩厲,這兩劍一取胖腦後的“藏血穴”,一取瘦頸上大椎骨下數第骨節之內的“靈台穴”,認穴之準,不差毫厘,出手之快,也足驚人,顯見得是名家身手。
那兩個怪客依然連頭也不回,胖的左手和瘦的右手也依然在毛冰的胸腹之間移著,剩下的兩隻手,胖右掌斜捏,倏地自時下倒穿而出,擊向後麵那劍手的脅下,腳跟一旋,左足反踢那劍手的下陰“極穴”,瘦五指如鉤,反手一把,居然去抓那劍手的長劍,那劍手一驚,身形微動,退後了三尺,又掠了上來,劍光如虹,經天而下,又疾地削向那兩個怪客的後心,左,右“誌堂”兩穴。
那兩個怪客鼻孔裏仿佛哼了一聲,瘦的手背突然像是脫了節一樣,向上麵彈了起來。
那劍手一劍斜掠,突然手的劍一震,自己竟然把持不住,手腕一鬆,脫手而去,帶著一溜藍光,飛得老遠。
那劍手大驚,暗忖:“這兩人是什麼武功?”須知人體的關節,多半隻能向一方彎曲,一絲也勉強不得,這瘦的手臂,卻居然能夠隨意向後扭轉,這簡直是駭人聽聞,匪夷所思的了。
但是那劍手武功不凡,為江湖上有數的後起之秀,心裏雖然吃驚,卻並不十分懼怕,腳步一錯,曲時沉臂,兩條腿像兩條釘在地上的石樁般站在地上,劍眉微軒,厲聲問道:“你們是誰?在於什麼?”
那兩個行蹤詭異的怪人,卻像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一樣,毛冰此刻心裏已略為清楚,聽到這劍手的聲音,心暗喜:“原來是石磷。”悄悄張開眼來,卻看到那兩個怪人的臉上,神色莊重已極。
她心裏又是一動,那兩個怪人卻突然直起腰來,手舞足蹈,滿麵俱是歡悅之色,身上掛著的鐵片,叮當不絕地作響。
那少年劍手本名石磷,是當代名劍客,武當派的靈空劍客的入室弟,出師才隻數年,在江湖已大有名聲,闖蕩江湖,也可說有不少日了,此刻見了這兩位怪人的這一個動作,卻隻有睜大了眼睛,愕在那裏,不知道這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兩個怪人高興了一陣,胖的那個突然掏出一樣東西,拿給毛冰看,嘴裏吱吱咕咕地,不知在講些什麼話,又像是鳥語。
毛冰躺在地上,一時還不敢起來,她雖然將這兩位怪人恨之入骨,此刻見了那胖手的物事,卻突然驚喚了起來,四肢一用力,人像彈簧似,直躍了上去。
這一躍少說也有丈許,石磷大奇:“怎地小冰的輕功恁地好?”
須知從地上平臥著而躍起,其情況自然要比站在地上困難得多。
毛冰自己,卻沒有注意到這些,身軀剛一落下地,口裏已在叫道:“還給我,還給我!”仿佛對這樣東西,看得珍貴已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