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穆蘭篇:獨坐黃昏誰是伴(1 / 2)

大雄寶殿佛身下,貧賤聖賢皆低頭。

這大殿相當雄偉,隻見香、花、油燈、幢、幡、寶蓋,均羅列莊嚴。中央供奉了三尊紫金大佛坐像:正中是釋加牟尼佛,左邊是藥師琉璃光如來,右邊是阿彌陀佛。殿的兩旁為十六尊尊者,東上首有文殊利菩薩,西上首則為普賢菩薩。大殿後部的觀世音菩薩,立鼇魚頭上,處浩茫大海,由善財喝龍女侍在兩側。佛家總說,世人無明,所見所得皆是虛幻,執於識見,無知愚疑。來廟裏的,個個不是求就是問,求功名,求富貴,求姻緣,求子孫福蔭。若求不得,便癡嗔恨,怨時運,怪那幾盞香油。

但菩薩沒有怪罪,我佛慈悲,慈悲是一種理性的愛,一種公正的愛。

這是往年隨娘親到寺廟求福的時候,從每一張緊鎖的臉上所讀到表情的含義。

穆蘭心不曾因有所求向佛祖磕過頭,未燒過那貪念的香,也大概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天主動走進這香火不斷的寺廟,隻為給胸中那諸多的疑問及矛盾來尋個心安與解惑。

好像有得選一般。

笑笑,將拿起來準備搖晃的簽筒複又放下。本不是信女,又何故擾佛祖清淨呢,自己的命是自己的,怎地還要叫菩薩操心。

穆蘭心,你就隻能守著那沈家大宅,做你的二少奶奶,已成定數,怨不得天尤不得人。穆蘭在心裏自己對自己說道。

出了殿門,在外等候許久的舒雲正倚著一棵梧桐昏昏欲睡,穆蘭輕聲叫醒了她。

“啊,小姐您出來啦,怎麼樣?可求得什麼好簽?有沒有找小師傅解簽啊?”舒雲眼睛一睜便恢複了精神,興起地問這問那。

“不求了,咱們回去吧,二少爺今天回來,咱們早點回家等著。”

有時候真羨慕她的無憂無慮。

回到府上,卻見下人們腳步匆匆忙來忙去。

“劉管家,這是在準備什麼?”正巧管家劉其經過,穆蘭叫住來問。

“給二少夫人請安,二少爺剛回來,帶回來不少東西,咱們正收拾著呢。”

“那您辛苦了,二少爺這會子可是在房裏了?”

“沒呢,二少爺剛回來就出去了?”

“出去了?去了哪兒?”

“這就不知道了,二少夫人要是沒別的吩咐,請恕老奴得先告退,這東西頗多,裏裏外外不盯著點不行啊。”劉其行了禮繼續忙去了。

穆蘭心有些不解,才剛回來就要出去,他這是去哪兒呢?

回房靜坐,此時正是午後半刻,沈際這麼匆忙出去,怕是連午飯也沒有吃,不知是什麼事讓他這麼心急?

日光正值韶華盛極,但書裏說盛極反趨於衰朽,絢爛之極反歸於渙滅,不可為暫存般幻象遮蔽了心眼,塞仄了**的思緒,須得知悟那‘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的天理。

穆蘭心卻怕尚未等到那好花好景,這夏日的光年便過去了。

書房內,香在焚。

白煙嫋嫋但靜定地,如衝天一線。

時間過得特別慢。

穆蘭開始回憶兒時,午膳後隻管打個小盹兒,醒來看那窗外的陽光。那時總在想,這光是什麼,為什麼會給以大地溫暖與光芒,它不疲倦嗎,不會老嗎?那時的日子總是晴朗而清爽。那時的自在,仿佛永遠都不會長大。

眼看著光線一點一點暗下來了。

沈際還是沒有回來。

隻記得大概有首詩寫了:

絲綸閣下文書靜,鍾鼓樓中刻漏長。

獨坐黃昏誰是伴?紫薇花對紫微郎。

郎君何在?

門吱呀一聲開了,穆蘭從窗邊起身,斂回神色,準備好問候那多日不見名義上的夫君。轉身卻隻看到沈闊帶著人進了屋。

而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她一早差管家將其請回的沈府畫師,單秋石。

“弟妹,我說這回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據我所知,單先生自到府中教畫以來,一直謙虛慕德,盡師之職,並無任何疏漏更無大錯,何以你不擲一言便將其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