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常說,立夏小滿,雨水相趕。《易緯》也記載有立夏“電見”之說。
今日便是雷雨。
“小姐,今兒個這天氣可真是壞透啦,我瞧著單先生應該不會來了,您別跟書房坐著了容易招風,咱們回寢閣嗑瓜子兒吧。”舒雲拎了一盒糕點過來。
“任他來不來呢,最好不要來,我早就乏了,你現在就去跟劉伯說單先生要來了就請回去,這課我是不想上了。”穆蘭一想起昨日的事情就一肚子無名火。
“這……小姐可是認真的?”
舒雲這一問,穆蘭是什麼也說不出口,鼓著氣不理她,舒雲見狀也不敢多話,拎著糕點盒子退下了。
誰知道過了一會兒,她又帶著個盒子進來了。
“舒雲,這麼小個盒子你拿著裝什麼的啊?”
舒雲沒有即刻答話,將傘慢慢收了,似乎很難開口的樣子,躊躇半天才說:“這盒子是給小姐的,裏麵裝的什麼舒雲也不知道,還是小姐自己打開來看看吧…”說完把盒子遞到穆蘭手上。
是一方錦盒,很普通的烏漆外身,沒什麼特別之處。
然而一打開,穆蘭便怔住了,盒子裏躺著的,是那支夢筆生花!
“這是誰給你的?!”穆蘭焦急地問舒雲。
“小姐,舒雲答了您可別生氣,方才我去府門邊上打算問問劉伯有沒有見到單先生,跟他說了小姐在屋裏不高興鬧著不想再上單先生的課了,誰知道單先生這時候就來了,撐著一把破傘,渾身都濕透了,結果聽到了我跟劉伯說的話,隻把這個錦盒交給我說是給小姐的就走了……”
舒雲後麵說什麼穆蘭已沒再聽,隻知道他來了,撐著破傘,淋濕了身子。
這夢筆生花不是便宜的,他如何有錢買下?
顧不了那麼多,穆蘭抄過舒雲腳邊的油紙傘就往外走,也不知道他現在離開多遠了,還能不能追得上。
隻能盡快了。
身後隱約還傳來舒雲的聲音,還好這時候府裏無人走動,沒有人看見她這樣急切出門的樣子。
終於,跑出府門,兩座石獅嘴裏都吐著水花,街上隻有零星奔走的行人,雨水順著屋簷流成一道簾子,遮住了視線,也打濕了方向。
穆蘭心失落地垂下了頭。
“沈夫人,您怎麼這時候站在外麵了?”
這個聲音…不敢相信此時能聽到這個聲音!然而抬起眼瞼,是他,確實是他!
“單先生……”
“外麵雨下的這樣大,您站在外麵做什麼?這雨隨風,您臉上兩鬢的頭發都被打濕了,可是剛才在逆風疾行?”
穆蘭又想起了那日單秋石為了準時來授課濺得自己一身泥土的樣子,今日的他比那時還要狼狽,衣服兩側全是被雨淋到的痕跡,發帶也濕噠噠地貼在腦後。
可是全然沒有當初那窘迫的神情與姿態,取而代之的是他焦急地望著自己眼前之人擔心其被雨淋濕卻又不敢輕舉妄動的模樣。
“先生,您來遲了。”穆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報以微笑。
單秋石亦沒有應,他那被雨水打濕過的臉上卻徐徐綻開了一個溫暖的笑容,和煦如感慰萬物的清風,拂散了這零落的雨。
是夜,穆蘭第一次在這裏帶著十分愉快地心情就寢,卻又興奮地難以入眠。沈際下午就接到急差被遣去外地了,穆蘭很慶幸此刻是自己一個人,能好好享受這個難得的夜晚。
起身,將錦盒再次拿出來,“夢筆生花”在燭光下顯得更為精致絕倫,盡管已經拿在手上細細端詳把磨過很多遍了,依然覺得它是那麼得百看不厭。
這樣一支筆,到底費了他多少心血?“聽琴畫會”,他隻說了這樣四個字,這是單秋石用拔得頭籌的賞金買給我的筆,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一定。
一夜無夢。而離沈府相去甚遠的半山茅屋裏,卻有一個人因整隻手的疼痛而輾轉難眠,那隻手為了能給一個女子買得她心愛的筆,須在一不到四尺的畫布上隨琴聲作畫,琴聲停則筆停,方能取得賞金。整整一日,趴在地上整整一日,滴水未進,一刻不停,於方寸間揮毫滴墨。這樣苦的功夫與忍耐,僅僅是為了那一支筆而已。
夢筆生花,實在是極美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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