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黃看著他手中握著的紫竹簫眼睛便是一咪,嘴裏卻道:“哦,不知是什麼樣的才俊?”
才俊?是不是才俊還在兩說,倒是一個‘憨’字跑不了。吹簫一想起來方才的事情,便覺得可樂,於是毫不吝嗇的笑彎了眼,隻說:“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殷玄黃看到他毫不掩飾的快樂,心中多少有點子不舒服,但阿簫此人他是知道,是個慣愛交友的,若是有看上眼或者和脾性的,那更是巴巴的湊上去也要相交一番,他對待自己不就是這樣嗎?可知道歸知道,阿玄心中卻仍舊不樂意,這人是他先看上的,不過一個小小的修士,送區區一把低級法寶便想來搶人,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想到這裏,他提了提袖袍,與外廊石台上展開一麵紙,壓上白釉黑花異獸書瓷鎮紙,一麵細細研磨,一麵側頭含笑道:“阿簫的友人必是個好的,不若簫給我講講,那人是個怎樣的風采?”
林寒樹是個怎麼樣的,這會兒子西門吹簫哪裏還記得住,眼裏心裏全是此時這書生的風采啦!你看那人,著一身淡色青麻袍,那寬廣的袖子在風中搖曳,他腳蹬一雙木屐,肌膚瑩潤,足弓完美,如瀑的黑絲鬆鬆的在腦後用藏青色的繩子紮住,露出一張俊到叫人愛到心眼裏的臉龐,那臉側著,嘴角帶著悠悠然的笑,那眼角微微上挑,盯著你的時候帶著一股子溫潤和專情。手裏正提著筆,筆是上好的鏡湖筆,蒼色筆杆被修長美好的手有力的握住,懸空待走。這書生此時姿態雖擺的隨意,卻含著一種說不出的自信和瀟灑。他整個人連帶著這青石台子,泛黃的宣紙,還有那瓷鎮紙,硯台,在吹簫眼中形成一股強有力的撞擊,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古韻熏陶,仿佛帶著時代的氣息,密密的把他這個於內心深處仍舊是那個現代土鱉的靈魂包裹起來,叫他掙脫不開,也拒絕不了。
吹簫是慣愛這個調調的,此時阿玄的風姿帶著一種魏晉名士的風流,叫他一眼也不舍得錯開的看。
殷玄黃顯然是了解吹簫的,他含笑催了一遍,吹簫才回過神來,道:“便也沒什麼好講的,隻此人性格直率,真的可愛。”話歲如此講,但他仍舊粗粗的將林寒樹的樣貌描述給阿玄聽。
那阿玄聽罷,便微微一笑,握袖走筆,閑庭信步般悠然自得的與宣紙上揮舞,了了幾筆,便勾勒出一個青年的形象,帶潤色後,不多時,一個青年的形象便躍然紙上。吹簫湊過去看,不禁訝然不語,你道如何——那畫居然畫出了林寒樹的八分樣貌,九分神韻!
就這一手,就叫吹簫狠狠豎起來大拇指,大聲讚歎,那雙眼中毫不掩飾的喜愛和推崇,叫阿玄愉悅,仿佛吃了仙果一般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通透的。吹簫又催他落款,阿玄也不吝嗇,大筆會就,上書‘乙亥年陰山老人漫筆’,字跡瀟灑無拘,透著一股子狂狷。
這字也叫吹簫驚豔,在這短短的半個時辰之內,吹簫又見到了另外一個殷玄黃,一個充滿了才氣,風流倜儻的殷玄黃。這畫這字吹簫實在是喜歡,便想厚著臉皮的討。
阿玄哪裏能把這人的畫像給他,這畫上的人,他恨不得吹簫立時忘了才好,哪能叫他日夜看著?便輕巧巧的道:“等哪日了,尋個好時光,阿簫也給我引見引見你那新交的友人,這畫便做首禮。阿簫你若是喜歡,我令送你便是!”
吹簫趁機提要求:“那我還要阿玄題詩一首。”
阿玄哈哈一笑:“這有何難?別說一首,便是給阿簫寫上十首、八首,也是要得的。”
吹簫大喜,忙順杆子往上爬,喜滋滋的道:“不管多少首,我是不嫌多的,就這麼說定了!”
阿玄自然隻有頷首的份。
如此這般,吹簫便短暫的忘了林寒樹,隻追著阿玄每日看他作畫、題詩,阿玄的字畫俱是大氣開闊的,縱然是嬌嬌弱弱的花草也能叫他畫出點孑然世間、安然度日的悠哉來,吹簫每得了一副便喜不勝喜,是越看越愛,國畫的那些子講究,什麼破墨、潑墨、勾勒、積染的手法他是一概不看的,他也懂的不多,所以,他若是覺得這畫好,那定是畫中風骨叫他愛。
說道書畫,那可是吹簫的心愛之物,別看他走南闖北的,什麼三教九流、好玩的刺激的都見識過、耍過,可到最後,卻獨愛這古書、古畫的。就是現代國畫家,若是他愛哪個人的畫了,那定是要想方設法的結識一番的。這做派就叫那幫子兄弟嘲笑——顧惜,你丫的骨子裏就是個*文藝青年!
吹簫對弟兄們的評價是不認的,他自己是愛,可奈何天生就不開這個竅!按說走他們這一行當的,那一手的字是打小便要練的,概因從某方麵來說,字也算是一塊招牌,你走出去看看,現在哪一個擺攤算命的不會一手毛筆字的?可吹簫的字那是打小的就慘不忍睹,自毛筆都握不穩的年歲到翹辮子的年歲,他沒少練,可時今也隻得了一個馬馬虎虎的評價。至於國畫,那就更別說了,哎......那簡直是吹簫的黑曆史,羞煞個人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