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瑞忽然很煩躁,明明江銘還活著,為什麼別人卻都當他已經死了一樣!他聲音微冷,“我說了不要了,而且這件事,江慶海就沒有什麼話說嗎?”他就真的這麼大方?梁瑞不信。
江夫人眼神一黯:“他……他現在……不會再說什麼了……你不必在意他。”
方律師見梁瑞態度堅決,就道:“關於你可能拒絕這一點,江總也預料到了,他給你提供了第二種方案。”方律師停頓下來,看了看坐在旁邊一臉茫然的梁源小朋友。
江夫人心領神會,對梁小源道:“奶奶有些不舒服,胸口喘不過氣,你陪奶奶出去轉轉好嗎?”
“好的。”梁小源說。
江夫人把梁小源牽著走出去了,小心的關上了門。
方律師這才重新看向梁瑞,說:“第二種方案就是將這些資產的百分之九十捐贈出去,剩餘百分之十折算成現金,成立一個基金由梁源繼承,在梁源成年之前,由梁先生你代為監管使用。”
他不等梁瑞開口反對,又道:“我這裏有江總和梁源的親子鑒定,江總願意將一部分財產留給自己的兒子,讓他以後的生活無憂無慮,是一個父親對兒子最基本的愛護,於情於理都說的過去,況且……這種心情,想必梁先生你也能理解,所以請你不要再拒絕了,這是他對你的請求。”
梁瑞抿著唇,這番話,讓他確實無法再毫不猶豫的拒絕。
但是……不想接受,好像接受這一切,就等於接受了江銘的死亡,接受他再也醒不過來。梁瑞聲音低啞,“你這麼急著把東西交給我,如果他醒過來了呢?”
方律師沉默了片刻,忽然道:“那他,應該會很高興吧。”方律師沒說的是,他懷疑江銘的車禍並非意外,因為江銘有一次無意和他說過,隻要他活著,梁瑞就永遠不會接受這些。
不過這種沒由來的猜測,方律師是不會說的。
梁瑞沉默下來。
方律師也不急,安靜的等他思考,他很有耐心。
許久,梁瑞道:“一年後吧……如果他死了,或者一年後還沒能醒過來,你再來找我,我接受第二種方案。”
“好。”方律師笑道。
梁瑞走出酒店房間,深呼吸,好像要把胸腔裏的一口濁氣吐出來一般。
江夫人看到他出來了,忐忑的看向他,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接受了第二種方案。”梁瑞知道她想問什麼,主動開口。
江夫人鬆了一口氣,她道:“也好……”
梁瑞看著她,說:“我送您回家吧,這幾天都連續奔波,若是累倒了就不好了……江銘還需要您的照顧。”
江夫人恍惚應下:“好。”
梁瑞開車把江夫人送了回去,去江家的路他再熟悉不過,離開了將近十年,這是他第一次回到這裏來。梁瑞卻沒有進去懷舊的打算,他站在門口:“您進去吧,我還會在這裏留兩天,明天再來接您。”
江夫人恍恍惚惚的看著他,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眼裏流露出哀求的神色,“別走好不好,別這麼快就走好不好,別走……你留下來,我什麼都聽你的,你留下來陪陪阿銘……”
梁瑞垂下眼睛,聲音平淡:“您累了,早點休息吧。”
“不!我很清醒!”江夫人雙目泛著紅血絲,卻明顯已經不太理智,她死死抓著梁瑞的袖子不放,試圖把他拽進去:“你去看看江慶海,你看看他現在是什麼樣子,你就解氣了,你就解氣了……你想怎麼報複他都可以!隻要你……願意留下來陪陪阿銘……”
江夫人身體虛弱,如何能拽得動梁瑞,梁瑞卻不忍心把她直接扯開,她顯然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強行扯開恐怕會出事。梁瑞放緩聲音,“您別激動,我暫時不走……”先把人哄下來再說。
江夫人猛地點頭,卻還是不放手,一定要拉梁瑞進去看江慶海。
梁瑞無法,亦步亦趨的被拉著走了進去。
江夫人走到三樓的主臥前,對梁瑞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他也有今天,真是自食惡果。”
江夫人說完一手推開門,臥房裏散發著一股藥水混雜著惡臭的味道,梁瑞皺了皺眉,江慶海病了?
還沒等他多想,就被江夫人拉到床前。
梁瑞看著床上的人,震驚的眼神逐漸變成複雜。
江慶海躺在床上,麵部肌肉鬆弛,嘴巴歪著流著口水,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用渾濁迷茫的眼神看著他們,頭發已經全白了。
江夫人卻看著發笑,和梁瑞說,“那天阿銘和他在房裏吵架,我就在外麵聽著呢,阿銘已經夠痛苦了,他還要罵他,不準他想你,說他沒出息……阿銘就要走,他阻攔不住,氣的突發腦溢血,被送到醫院雖然救了一條命,但是半身癱瘓,這幾個月來,神智也越發迷糊,偶爾才清醒,可是也做不了什麼。”
“這是他的報應,他做的錯事,憑什麼要我們,要我們的兒子來替他承受罪過!是他把一切都毀了的!”江夫人掩麵哭了起來,“我什麼都沒有了,我隻想要阿銘好好的……隻想要他活著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