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瑞回家後一連兩天都沒有和任何人聯係,連公司都找了借口沒有去。
江銘的那句話像一個沉甸甸的巨石壓在他的胸口,隻要一閉上眼睛,就不斷的在他耳邊回響。
梁瑞終於沒有辦法再自欺欺人,他知道自己沒有那麼灑脫。
他可以重新開始,可以毫不留戀的離開,但這一切都不能抹殺他過去生存二十多年的痕跡,在那裏有他人生最美好也是最痛苦的一段時光,他竭盡全力的努力過了,最後將自己所有的驕傲扔下,帶著滿身傷痕落荒而逃。
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輸家,輸了愛情,輸了事業,最後連人格都輸掉了。
這麼多年,他幾乎很少離開平城,連w市去的都不多,他在這個不起眼的小城市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避免去任何可能會和以前產生交集的地方,避免做任何可能和以前產生聯係的事。
他安安穩穩的逃避了這麼多年。
他,不能回去。
兩天時間而已,梁瑞再看鏡子中的自己,那頹廢的模樣連自己都看笑了。
所以,你真是一個懦夫啊。梁瑞說。
一直到第三天,梁瑞才重新恢複過來,他給自己洗了臉,剃掉了胡渣,將自己打理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
他已經輸掉了一次,難道這一次還沒開始,就要跪地求饒嗎?不會。
若是真的被江銘一句話嚇到這個模樣,連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可是梁瑞,當初那麼多的困難和絕境都度過了,這次難道他就會被輕易打到嗎?
梁瑞這些天一直在等江銘的電話,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但是江銘的電話沒有等來,卻先等來了柳思容的電話。
梁瑞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柳思容這樣驚慌失措的聲音了,哪怕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她的恐懼和無措。
他匆忙趕到柳思容家裏的時候,看著眼前的景象,眼中頓時被憤怒和擔憂所充斥。
柳思容的家門前被人用紅漆寫滿了大大小小的死字!防盜門還有被砸過的痕跡,門口堆積了各種惡臭的垃圾和死掉的家禽。
“阿容,你在裏麵嗎?你還好嗎?”梁瑞拚命的敲門,聲音都抑製不住的發顫。
過了許久,門慢慢的打開了一條縫,露出柳思容滿是淚痕的臉。
梁瑞用力的把她抱在懷裏,一腳將門踢的關上,直到懷裏的人不再顫抖了,才用舒緩安慰的口氣問:“怎麼回事?別怕,和我說說。”
柳思容又顫抖了一下,她的嘴唇幾乎咬出了血來,許久,用一種微不可聞的聲音道:“他來了。”
梁瑞瞬間就明白了是什麼事。
七年前遇見柳思容的場景再次浮現在梁瑞的腦海裏,那時候他艱難的帶著孩子離開a市一路向南,偶然遇到了一個茫然、無助、隨時可能死掉或被這個殘酷社會吞沒到連渣滓都不剩的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初中輟學從農村來到大城市打工,和一個同樣在工地打工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沒有文化素質底下的男人吃喝嫖賭,好吃懶做,喝醉後動輒毆打女孩,女孩經常遍體淩傷,可是她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她沒有辦法離開那個幾乎要毀掉她的男人,沒有辦法打破自己的現狀,她懵懂無知甚至連改變這一切的意識都沒有。
直到……連這個一個男人都離開了她,將她一個人留在冰冷無情的鋼鐵都市。
梁瑞遇到柳思容的時候,她還不滿十八歲,但那雙眼中,看不到任何光彩和希望,如同一個等待死亡的行屍走肉。
他向來不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尤其還是在自身難保的時候。
但一念之間,他忽然沒有辦法任由那樣一個女孩就這樣毀滅,明明隻要伸把手,就可以救下來,為什麼不伸出援手呢?就像沒有人會來幫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