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落日的餘暉照在一棟占據了兩畝地,有三層樓高的豪華別墅上,如血一般濃稠得化不開,恰是一輪似血殘陽。
一百多平米大的草坪綠意盎然,一泓碧藍色的不規則遊泳池在夏天更是不可缺少的裝飾品,草坪和遊泳池中間修建了一條鵝卵石小道,彎彎曲曲迤邐著朝大門延展。
別墅、草坪、遊泳池……這本該是普通人豔羨的富貴元素,但是淒厲的哭喊聲卻讓這一切多了一點莫名的味道。
在白牆紅瓦的門亭邊上,血水漸漸氤氳開來,一具屍體趴在地上,頭部與身體呈十分怪異畸形的角度……三層樓其實並不高,若非刻意以頭部先著地的方式,跳下去的結果多半以輕重傷居多,斷然不至於失去寶貴的生命。
一個年約四十五歲,身穿真絲麵料的貴婦歪斜地癱坐在地上,一隻手艱難地支撐著身體,另一隻手捂著嘴巴失聲痛哭,他的身後站著一個相貌清矍的中年男子,年約五十歲,雖然沒有像貴婦人那般哀嚎痛哭,但是顫抖的身軀卻泄露了他此刻的哀慟。
更有一名穿著時尚,氣質絕美的美少婦,她軟軟地斜靠在門亭的雕龍石柱上,剪水雙瞳從最初的震驚、不信,到悲慟、絕望,再到最後的死寂。
本該是青春正茂享受丈夫嗬護寵愛的年紀卻經曆了喪夫之痛,不是本人又如何能想象她的滿心淒涼。
原本門庭若市,身穿法院製服的法警們都驚呆了:誰又能想到,曾經叱吒華亭商界的鋼鐵大佬沈進和他的沈家竟然會一夜之間破敗如斯,他的大兒子沈堯更是以自殺這種最為慘烈的方式應對這個不堪的現實。
見者有同情惋惜的,有幸災樂禍的,亦有冷漠旁觀者,他們搖搖頭,隻能默默地走開幹自己的活,將白色的封條貼在所有值錢的家具電器上搬走去了。
“嘖嘖嘖……好好一個如日中天的沈鋼集團就這樣垮了,而且還是垮在自己兒子手裏,沈進,你商場得意一世,但是教育卻出了一點問題!”
說話的是一個年約三十歲的年輕男子,他身穿月牙白襯衫,搭配一條冰藍色的西裝,五官棱角鮮明英俊,相貌堂堂,看上去十分明朗幹淨,但他的笑容裏現在卻比以往多了一抹輕佻的戲謔,甚至還夾雜著一點點森寒。
卻也如釋重負。
他的身後帶著三個男子,一個掩飾不住喜色的助理,兩個腰大膀圓的保鏢。
渾身顫抖的沈進雙通充血,手指並攏指著對方喝罵道:“你…你……唐彥濤,沒想到你們為了整垮沈鋼竟然會如此不擇手段!”
雙手插在褲帶裏,唐彥濤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沈家別墅,一邊淡淡地說道:“你別誤會,我雖然跟沈堯一起去了澳門,但起意去澳門瀟灑的人是他,輸了一屁股債的人也是他,導致沈鋼資金鏈抽緊還是他!更關鍵的是,插在你們沈家心口的人,是攜款逃跑的你的二兒子沈飛……種種的一切,都與我們沒有半分錢關係!”
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唐彥濤嘿嘿又道:“最多我花了一點人脈關係,將沈飛和他的妻兒原本需要好幾天才能辦妥的護照在一天內就辦妥了,現在他們也不知道在意大利哪片海灘曬太陽,說起來還是對不住你們沈家啊!”
原本目光空洞的美少婦突然清醒過來,橫眉怒對著對方喝斥道:“夠了唐彥濤,少在我們麵前得意,衛、丁二家不會坐視不管的!”
美少婦的喝斥讓唐彥濤流露出一絲複雜的表情,隨後他淡淡地說道:“衛巧瀾,目下沈鋼這個無底洞,你們衛、丁兩家願意填當然是好事,政府也能鬆一口氣嘛!不過也要你們有本事填,你們兩家與沈鋼互相擔保資產,這次沈鋼連招重創,衛家的衛礦即便不傷筋動骨恐怕也要頭疼一年,你哪有底氣說這些話……”
“你……”
“巧瀾!”沈進豎起左手阻止了大兒媳即將出口的話,沈進強忍痛苦顫聲道,“你們唐家一定要趕盡殺絕嗎?國鋼就這麼不待見沈鋼?”
這時候唐彥濤終於露出獠牙,揚起下巴冷笑道:“不是國鋼不待見沈鋼,而是你們沈家有些得意忘形了,你大兒子搶了我心愛的女人,我忍了;你二兒子小兒子背地裏對我們唐家出言不遜,我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不應該的是,你沈進好好做你的商人也就得了,不該結交不該結交的人!說來說去,還是你沈進為沈家取了今日這個禍端,否則哪怕這兩年鋼鐵出現全行業的虧損,憑著沈鋼這塊良好的資產和健康的現金流,銀行即便銀根抽緊再惜貸,也要考慮一下往日親密的合作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