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雖然還在國喪裏,卻也已是胤禛的天下了。等到改過年號,又是太平世界。
李四兒摸了摸鬢邊血絲紅的喜鵲登梅簪,對著鏡子照了半天,又伸手拔了下來。
她很喜歡親手拾掇自己。已經六十的人了,在打扮上花的工夫反而更多。數十年的保養,讓她看起來也還隻是不到四十的樣子。哪怕她的樣貌還是有點輕佻,借著歲月的好處到底也壓了下去。
越大的場麵越需要體麵。那些宴客的經驗,也早就讓她養出了當家主母的氣勢。
李四兒希望每一次出現在人前的時候,她都是精致完美的。而且極有威嚴。哪怕她叉著腰罵人,罵得狗血淋頭。那些人也要覺得很有畢生難忘的風韻。
妻又如何,妾又如何。妻妾之分不過是那些迂腐的人墨守成規的幻想罷了。
妾,就真的撐不起半邊天麼。
被承認的,才有存在的價值。
不說那些後宅之事,就連佟國維,還有隆科多生母赫舍裏氏的葬禮,都是她來操辦的。
買賣官員她也熟練。當中也有人因為一點小錯而被毫不留情的羞辱過,可那又怎麼樣呢。他們恨不得跪下來捧著李四兒的鞋底,讓她珍貴的腳踏在自己的臉上,最好再踩兩下。隻要她能出氣。
朝上朝下哪個敢得罪隆科多,佟家百年的積累,不僅享有“半朝”的威名,單憑扶植新君這一條,隆科多便是位極人臣的富貴。
有喜事,自然是應該慶賀的。
今兒是她的生日,不急。
李四兒隨意的撥弄著首飾盒,看著那些耳珠,項鏈在手下被“蹂|躪”,不知為什麼就上了癮。直到前院戲台上,鑼鼓和嗩呐聲子裏哇啦的響起來才停下了。
“怎麼這麼吵?”她皺了皺眉。
不是怕在國喪裏犯忌。她還從來沒有怕過。反正,正月裏熱鬧些沒什麼,隻是尖銳的聲音驚動了她的心,她有點憋氣。
在屋裏伺候的婆子縮了一下腳,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便有人閃了進來。玉柱摸著酒瓶,兩三步就過來了,在李四兒看清楚之前,一隻手輕快的拂過了梳妝台。
“額涅。”他笑著,把看中的東西收進袖子裏,然後低頭請安:“是我讓他們先準備著,巴赫快回來了。等他一回來就找我。”巴赫是隆科多和李四兒的小兒子,除此之外,李四兒還有一個女兒,比玉柱小十四個月。不過,最得寵的是巴赫。有一尊玉彌勒佛是巴赫之前挑好的,因為要開光便放在什刹海那邊的佛寺供奉著,算好了日子,今天要請回家。由巴赫親手捧回來。
這樣周到自然是好的。李四兒親手扶起玉柱誇讚:“那就去忙吧,晚點開宴也沒有關係。”
玉柱答應之後,拽著袖子飛快的退了出來,一看院子裏,呆了:“人呢。”
他的愛妾林千兒又不知道哪兒去了。三十的人了,還跟隻貓兒似的,喜歡四處亂躥。她藏起來,他來找。這是他們之間很喜歡玩|弄的情|趣。但今天不同。他倒不是怕她撒嬌,畢竟他也寵愛了她十來年了。隻是,林千兒是青|樓出身,某些作派,總還是讓達官貴人們瞧不上眼的。當然,那些臭男人除外。玉柱一邊想著,一邊忙著指揮下人跟上一起去找。林千兒會去哪兒不難猜,這一回當然也認為還在老地方。
沒有。
玉柱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的寶貝兒一定是在哪裏被絆住了,要是被什麼無恥的男人占了便宜,他一定會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