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嘉言抬手,拂了拂她額前垂下來的頭發,勾到耳後,“想去就去吧,萬大事有我!”
薑婉婉躺下來,這會兒的心裏很複雜,有感動,有不忍,折騰了幾天得到的答案反而讓她很難受,真是自作孽。
宣嘉言一遍一遍地撫過她的發梢,嘴角微微揚起,“好不容易留長的頭發,回頭又該剪了!”
連薑婉婉自己都說不清楚是有心還是無意,隻記得每回看著鏡子,發型師問她要剪什麼樣的發型,想了又想,隻是說,“簡單修一修就行!”就這麼修修剪剪,留著留著就到了現在快要齊肩的長度,風吹過來,掃在脖子上還有些癢癢的。
宣嘉言見她不說話,壞心地將繞在手上的頭發微微用力一扯,“怎麼?真不舍得?”
“首長不滿意,我明天就去剪了!”吃痛的薑婉婉把頭抬起來,不客氣地等了他一眼,把頭發從他手裏搶回來,“剪個像你這樣的板寸,看你以後還有什麼可扯了!”
“那還是留著吧,也挺好看,像個小女人!”宣嘉言並不理會她的抗議,徑自撿起另一撮頭發繞起來。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的小動作。
再次靜默的兩個人,薑婉婉突然想到白天的事兒,翻身爬上來,伸手抱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胸口,聽著胸膛裏傳來的沉沉心跳,很久很久不說話。
除了看書外,就沒見過這麼安靜的她,宣嘉言稍稍用力將她抱得緊一些,她回抱的力氣又再大一些,頭埋得更緊。他隱隱能猜到出了什麼事兒,任她在胸口的位置蹭了很久,軟軟的頭發好像穿過衣服,撓在心上。
良久,宣嘉言還是那麼淡淡的口氣,但說得肯定而強硬,讓人辨不出喜怒,“他們都跟你說了!”
“嗯!”薑婉婉沙啞的聲音悶悶的傳來,手掐著他的腰,也不柔軟,“你自己再交代一遍!”
宣嘉言還是歎氣,拍她的後背,時輕時重,像是懲罰,又像是反複,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她是我最好哥們的妹妹!”
有些傷痛想要忘記,就要先學會開口。
她不應聲,等著他接著往下說。
“新兵營裏誰沒幾個要好的兄弟,阿亮是跟我最鐵的哥們,我們一起入伍,一起進獸營,一起參加偵察兵大賽……小媛是阿亮的妹妹,從小就喜歡跟著他,最後還跟進部隊來。我們第一次出海的那一年,小媛正式入伍。”
薑婉婉動了動,從他的身上下來。兩個人平躺在床上。宣嘉言手一下子鬆了,好像很不自在,半天才在身側找到安置的位置,明明是想找個舒服的睡姿,偏偏眉心還是緊緊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張家人是不是都特別要強,小媛入伍沒多久也進了第一批女子陸戰隊。阿亮說她妹妹就是他的驕傲,還真沒錯。但小媛沒有等到阿亮回來參加她火藍匕首的授予儀式。”
說到這,宣嘉言身側的雙手微微收緊,握成拳頭。薑婉婉的手不動聲色的伸過來,握住他,柔柔軟軟的掌心,包不住堅硬的拳頭,但能微微化去漸漸湧上來的激動和悲傷。
“海盜的槍直接打穿了阿亮的胸膛,我衝上去想要拉住他,終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他墮入身後的深海裏,最後連屍首都找不著。後來部隊裏決定,把阿亮的火藍匕首授予小媛,也算是種傳承。從此,小媛就隨身都帶著這把火藍匕首,這把匕首也一直陪著她成為第一批出海的女兵。”
薑婉婉感覺得到掌心下的拳頭在微微顫抖,好像隱忍著巨大的痛苦。
想起賀航嶽跟她說的話:“阿言後來再沒有提過那天的事兒,包括他在我這的這段時間也從來不提。也許你能讓他說點什麼。孩子,要戰勝心魔,就得麵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