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影沉默了,並沒有拂袖而去,也並沒有劍拔弩張地與之針鋒相對。現實的波折已把他的棱角磨得幾近光滑,更重要的,此時此刻他的心,是和葉旭一樣不安驚恐的,甚至更甚。
剛剛他說的話,是他用來極力安慰自己,以致不至崩潰。
鄭浩然橫在葉旭與蘇影之間,試圖平息這場硝煙。而故蕾早已嚶嚶哭泣起來。
葉旭狠狠瞪著蘇影,開始一言不發,可他那利刃般的眼神,已可以把蘇影千刀萬剮。若不是為了這個人,式微此刻又怎麼會躺在急救室裏!
而他,竟口口聲聲說著不要擔心!?
蘇影默默忍受著葉旭的排斥,他開始無比想念祝式微的一顰一笑。他突然想立刻看到式微的麵容,想聽她的聲音,想感受她的呼吸,而得不到的失落感有將他重重拋棄。
有多久沒見過她?有多久沒有與她好好地說一句話?有多久,沒有擁她入懷?而其實又有哪一天,是他沒有想念她的呢。那些無眠的寂靜深夜,那些晨起的朦朧清晨,寂寥時用手指在桌麵無意識刻下的一筆一劃組裝成的那個名字,絕望時每想起女孩的模樣便擁有無限動力——若不是他刻意壓製,祝式微的身影幾乎會如影隨形。
在他險些被自己騙過的此刻,這些曾刻意不去理會的感官就這樣輕易地回溫複蘇。在他以為自己已可將祝式微當做陌路的此刻,心卻固執而清晰地疼給他看了。
式微,式微,胡不歸。
他曾無數次在心中吟詠的詩句,此刻,在寂靜得接近失聰的醫院走廊裏,又在他的心裏再一次想起。
原來,他是從未將她遺忘的。
手背如被蜜蜂蟄到般突然刺痛,蘇影低頭,赫然看見中指上奪眼的戒指。冰涼的材質被染上手指本身的熱度。
像是冥冥中的指引,他看著戒指走神。這戒指就像桎梏,套在他心頭,一點點縮緊。
是啊,他已經訂婚了。
就在剛剛。
蘇影心中一片麻木,恨不得自己死去。
此時,急診室的門被拉開,醫生護士一擁而出。為首的醫生摘下口罩,輕輕呼出一口氣。
“誰是病患家屬?”他問。
鄭浩然說,“我們都是她朋友,式微她現在怎麼樣?”
“患者目前心跳平穩,生命體征正常,隻是還在昏迷期,但大腦已經蘇醒。”
大腦已經蘇醒!?那麼在她暈倒的時候,大腦難道是……
眾人無措地看著醫生,麵露驚慌。
葉旭更是感覺腦袋嗡地一下,耳邊出現不真實的蜂鳴聲,但他還是鎮定一下,問,“醫生,她到底為什麼暈倒?”
“患者突然暈倒的原因是習慣性中樞嗜睡症引起的大腦瞬間休克。”醫生看了一眼病例,然後說。
對於這醫學上的專業術語,在場的人一時間都沒有聽懂,大家麵麵相覷,愣在那裏。
“也就是由於長期服用安定鎮靜類藥品或含有能造成中樞神經興奮的藥物造成的,中樞神經受損,以致缺氧休克。”
眾人臉上露出疑惑且驚異的表情,長期……服用鎮靜類藥品——祝式微?
“你們中有誰清楚,患者,”說到這裏,醫生的麵色陡然凝重起來,“她是否吸毒?”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麵露驚慌駭然之色。
蘇影像是心頭遭受致命一擊,後退幾步,靠住牆壁,用手臂扶著牆,勉強支撐自己站立。
他的心髒像是被丟盡了岩漿之中,被狠狠灼燒。
葉旭緊攥拳頭,嘴角緊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