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童夢及時想起,“原來是你。”他心裏有一陣溫暖流過,曾幾何時,他以為他是孤獨的是不被人在乎的是與世界無關的,因為在父母過世之後,就再沒有一個人關心過他。他嚐盡了人情冷漠世態炎涼,沒想到……還有人能記住他,並準確無誤地叫出他的名字。
他看著矮他一頭還多的葉小葵,忽然覺得對麵站著一個天使。他輕輕微笑起來,雖然嘴角彎起的那個難以被察覺的弧度讓他看起來仍舊是酷酷的樣子。
趕上來的荊墨看看小葵,再看看陌生的男生,問,“小葵,碰到熟人了嗎?”
“墨,”小葵拉住荊墨的袖子,埋怨道,“你怎麼那麼慢。”
“喂喂,”荊墨提了提占滿雙手的袋子,“這麼重你試試,你真是個小沒良心。呃……他是誰啊。”
童夢皺皺眉,對著荊墨忽然有種不明原因的敵意。“小葵,和男朋友逛街?”
“呃……不是,他……”小葵躊躇。
“是啊,怎麼樣!”荊墨向前一步,像是炫耀戰利品的揮揮手中的各種袋子。看起來有敵意的也並不隻童夢一人。
童夢挑釁地一笑,“陪女朋友逛街這麼大火氣,小葵,你可要小心。”
“我是看見你才這麼大火氣!藍眼珠子的,我告訴你,離我們小葵遠一點,別想打她主意!”
“喂……墨,你說什麼呐,什麼藍眼珠。他幫過我的,算是我的朋友,你好好說話行不行。”
聽到小葵的話,童夢忽然開心地笑了,他很久沒有被人當成朋友了,在別人眼中他永遠是個無父無母的冷漠的怪人。“朋友”這個與他奢侈的字眼,出自小葵之口,聽起來是那麼溫暖。
他斂起笑容說,“好了,我不和沒見識的人計較。我還有事,先走了。”
“喂,你說什麼沒見識,你給我站住!”
“墨,算了吧。”
童夢回過頭,看著荊墨,沒有表情,“我父母忌日快到了,我現在要去定幾個花籃。怎麼,你想打架麼?”
兩人同時愣住了,荊墨更是像被人點住穴道一樣突然噤聲。直到童夢走遠,他還是一動未動。
真是好強大的氣場啊。隻不過,把故去的人說的那樣雲淡風輕,未免有點冷漠吧。小葵想著這些,捅捅荊墨,“走吧。”
荊墨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怎麼了?”
荊墨的表情很複雜,多種情緒摻雜以致難以形容。他說,“我忽然想起來,後天就是我父母的忌日,小葵。”
“……”小葵呆呆地看著荊墨,不知是該安慰還是陪著他沉默下去。
“小葵……”
“我在。”
“小葵……”
“嗯……”
“……我是不是很不孝,父母的忌日還要靠別人提醒才記得……”荊墨慢慢蹲下身,表情是慚愧和難過的彙集。漸漸地,他埋頭手臂間,努力壓抑著抽泣起來。
“不會,墨,不會,你很好了,真的。”小葵輕輕蹲在他身旁,靜靜看著他,她把手搭在荊墨的手臂上,用力地握了握,那是她僅有的無言的鼓勵。
旁邊的櫥窗上,映出了兩個蹲在地上小小的人影。他們的影子穿過了那些室內的華麗裝飾,靜靜的,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沉寂的互相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