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好到底有幾個人為此刻而揪心。也許是休息席的葉小葵、也許是看台上的故蕾,或者球場上的龍甲隊員,甚至作為敵方但頗具紳士範的葉旭。
其實腿肌發達到牆壁般堅硬的商帥對一個柔弱的女孩子造成的撞擊已是不可小覷的了,何況那鋼鐵般堅硬的護膝?
祝式微隻知道,那一瞬間,她右側小腿傳來的撞擊宛若剜骨,脆生生的疼。而之前的左腳細密的噬咬,已然微不足道。她的心髒仿佛同時受擊,猛地一震,冷汗隨之傾下。
明明七月的太陽,卻照得祝式微瑟瑟發抖。她咬緊牙關,硬硬挺著,卻幾乎抵不住不知從哪裏來的恐怖痛感。巨大黑洞中不斷放射出的寒冷與疼痛不斷向她席卷。
剛剛,她似乎聽到了“哢”的一聲,好似骨頭斷裂的聲音。
定時炸彈,被引爆了。被連著線的祝式微自己,引爆了。
而此時,比她臉更蒼白的,是蘇影的嘴唇。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在他體內泛濫,重重地撞擊他的堅不可摧的神經。看著祝式微倒下去,她臉上的痛楚被他捕捉、定格,在心裏一點點放大,一聲又一聲沉悶的鼓點在他的胸前撞擊,傳出空曠的回聲。
但現在是在球場,賽局還沒有結束,蘇影用盡氣力把感性全部壓下。看著祝式微忍痛勾起的無力的唇角,他想,既然已經這樣了,就不能辜負她。
祝式微被輕輕扶著,退到了三分線外,她的右腿沒敢著地,她害怕那種觸電般的措手不及的疼痛。麵對裁判的詢問,她微微擺手意示不用下場。
但在商帥和其他金鱗隊成員的眼裏,她已經構不成任何威脅了——根據她的想法——對手重新忽略了她。
黃蓋的苦肉計。
漫長的寂靜中,忽而低沉而清晰地,作為隊長的蘇影發出命令,“按式微的計劃進行。”
鄭浩然眉毛一挑,拳頭緊緊攥著,臉色陰沉地不知在想些什麼。眼中像有怒火在燃燒。
球到蘇影手中,所有人都以為他要投籃,連他自己也以為他要投籃。可是他輕輕側身,把球傳給了遠在線外的祝式微。
祝式微左腳著力,強忍右腿割心的疼,手腕一顫,在後控韓衛來不及趕到她身邊之前,三分進籃。
接下來的15分鍾,連續上演著這樣的傳球遊戲。當對方認為接住球的祝式微要投籃時,她卻把球傳給了鄭浩然;當對方認為蘇影要假投籃的時候,蘇影卻毫不猶豫地結實一擊…漸漸地,金鱗隊開始變得浮躁,原本占優勢的搶籃板球也接連失手。
隨著一聲哨響,一切塵埃落定。
祝式微像被抽空了一切力量癱坐在地,她的視線有些模糊。當她努力辨認出計分器上隻勝兩分的龍甲隊時,這小小的險勝卻激化出大大的喜悅,巨大的翻滾的愉悅甚至衝淡了右腿和左腳的疼痛。
麵前投下一片陰影,祝式微抬頭,看到了蘇影分辨不清表情的臉,他臉上的輪廓因汗水的洗刷變得柔軟,她無力地扯動著嘴角,太陽穴卻突突地跳個不停。
葉旭擦幹汗水,也走了過來,他伸出右手,滿臉欽佩之色。
眼神失焦了幾秒。看著眼前逐漸模糊的兩隻右手,祝式微混沌地,直直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