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秋染和小巧一同回來,傳來的消息是,季呈已經被帶走了,季靨畫因為有傷在身,還在房間裏躺著,但是大夫方才看診完說,季靨畫右眼眼珠已經爆裂了,瞎了。她現在正大喊大叫的在房間裏摔東西,把去探病的趙家兄妹和成育都嚇走了。
“趙家兄妹已經走了?”季莨萋涼涼的問,順手給身邊的杜心月添了一杯茶。
小巧隱忍著竊笑,捂著嘴說,“簡直落荒而逃,尤其為給京兆尹證明小姐的身份,秋染姐姐拿出皇上冊封小姐的詔書時,那些人臉都白了,尤其那位趙小姐,腿都軟了,要不是她哥哥把她扶著,估計都走不動道兒了,倒是那個成大人,隻是驚訝了一下,卻是沒有什麼反應,但拖奴婢跟小姐帶一句,說小姐的棋藝他很佩服,若是哪裏有空,可願與他對弈一盤。”
季莨萋嗤笑,那個成育,狗改不了吃屎,在不知道她的身份時,雖然看中她的棋技,卻仍舊疏遠,並不想與她深交,可在知道她被冊封為郡主後,態度一改之前,估計,是有了拉攏結交之意。
隻是他是司蒼宇的人,他們之間,注定了兵刃相見。
“秦元燁呢?”季莨萋又問,她對那個眼神狠戾,在自己對季靨畫不敬後,將自己當做眼中釘的男人,卻是好奇的很。
小巧回憶了一下,皺著眉頭,搖搖頭,“秦公子,倒是沒什麼反應,可能是大老爺在京兆尹趕來前,已經告訴他了,他隻是眼神動了動,隻是的表情不太好。”
嗬,能好就怪了,是人知道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人,原來品階早已淩駕自己之上,表情都不可能好。
“好好盯著那邊,我要知道這幾日暖月院的所有情況,包括有幾個人去探病,什麼時候去的,什麼時候走的,至於田晨那邊,去通知三夫人,讓她護好她的侄子,就說是季靨畫受傷之前將田晨找來的,但她突然受傷,老夫人就做主將田晨留下來,也算讓他們姑侄倆好好聚聚。”
“老夫人?”小巧遲疑了一下,假傳老夫人的命,這……不太好吧。
季莨萋搖搖頭,眼底掠過一絲深意,無謂的道,“去吧,老夫人那兒,我會親自去交代。”
“是,奴婢知道了。”
等到小巧走後,季莨萋將幾個丫頭都遣了出去,才偏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身側極力掩飾臉上震驚的杜心月,抿著唇道,“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我既然將你當做朋友,便是不打算瞞你。”杜心月今天一整天的舉動都讓她很滿意,她相信這個爽朗樂觀的女子是真的將她當做朋友,才會這麼不計報酬的維護她,對此,她也深以為樂,畢竟人生得一知己,並不容易。
“我……”杜心月吞吞吐吐了半天,到最後卻終究隻是搖搖頭,咬著唇道,“我沒什麼要問的。”
季莨萋伸手拍拍她的手背,驟然的溫度讓後者顫了一下,卻沒有躲開她的接觸。
“心月,不是每個後院,都像你家那樣,你有一個愛你的母親,護你的哥哥,我卻什麼都沒有,若不靠自己打拚,我隻怕活著都是困難。”
豪門後院的爭鬥,杜心月就算沒有身臨其境,但也聽過不少,其實他們杜家內部也有很多不好的事,比如二嬸對心柔千萬般的袒護,弄得母親這個做生母的反而很多時候不好插手,而心柔又覺得母親不關心她,而越發對母親排斥,從而也排斥她這個姐姐,但這些事,都是一些小事,一家人終究還是一家人。
可今天看到了季大人對季莨萋的態度,她突然好像明白了莨萋這麼淩厲成熟的原因的,或許,真的就像她說的那樣,若是她不爭取,沒有人會為她著想,最後,在這個璀璨光鮮的季府,過得連街頭流浪的乞丐都不如。
長久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過了半晌,杜心月才點點頭,眼底帶著堅韌,“我知道了,莨萋,這是你的家,我相信你知道你在做什麼,但作為你的朋友,我隻希望你能開心,好嗎?”
開心,多麼簡單的心願,卻又是多麼難以達成的心願。
突然想到那次百裏昭帶她下山,坐在小船艙裏,他對她說的那句,“耿耿於懷的人不快樂”現在想想,或許,自己真的是耿耿於懷吧,不過那又何妨,就算不開心,不快樂,她依然能過得很好,隻要那些人都消失,她相信屆時她就算散盡金銀,落草為民,蓬門蓽戶,她也會過得比誰都好。
到了傍晚的時候,杜心月離開了。季莨萋自覺的到了壽安堂。
壽安堂裏,安靜異常,在這個整個季府都沸騰的下午,唯獨壽安堂裏沉默得落針可聞。季莨萋走了進去,撩開簾子首先看到的就是花姑姑,見她來了,花姑姑眼神晦澀的看她一眼,眼瞼迅速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