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花千骨知道他跟自己一樣固執,無奈的隻能妥協。

“什麼時候動手?”

“明天晚上。”

第二天是花千骨的生辰,一大早起來,細心的裝扮一番,依舊是包子一樣的兩個發髻,不過紮上了兩環碎碎的白色小絨花,綠色的新衣裳,裙角巧奪天工的繡滿紋飾,是輕水專門為她趕製的。素雅的小臉,脂粉未施,清新可人,隻是略微蒼白了一點。

燒了好大一桌子的菜,都是師傅最愛吃的。還把絕情殿內外都大掃除了一遍,院前枯掉的桃花樹全部從山上移植下來新的。

“師傅——師傅——開飯啦——”他開心的大聲喊,好像又回到以前的樣子。

白子畫慢慢從房內出來,望了望滿院的桃花又重新盛開,隻是自己不是樹,再無可回春之日了。

飯桌沒有設在房內,而是院中桃花樹下。白子畫在桌前坐下,看著花千骨開心的給他盛飯。往年她生辰他們也是這麼過的,吃吃飯,說說話,簡簡單單。花千骨總是纏著他問他生辰是哪一天,可是活那麼幾百年,日子太久,哪裏還記得住。於是她便說二人的合在一天,每年一起慶祝。

這也算是他們師徒二人最後的一個生日最後一頓飯了吧,以後便隻能留下她一個人過了。

花千骨不停的給他夾菜添酒,一麵吃一麵嘟嘟囔囔的說些什麼。白子畫嘴角一絲笑意,那麼多年,時間像水一樣流得悄無聲息。一百年恍如一瞬,天不曾變,他亦不曾變。就算挖空心思,記憶裏也掏不出個什麼。可是自從她來之後,日子突然好像變慢了,也有了色彩和聲音。細數和她的一點一滴,他竟都是記得清清楚楚的,半點都未有遺漏,勝過之前百年千年了。

飯罷,花千骨笑道:“師傅,你可不可以把伏羲琴拿出來,徒兒想為你彈奏一曲。”

孩子一樣帶著撒嬌的神色,他已經很久沒看見了。白子畫輕輕點點頭,把伏羲琴從墟鼎中取出來拿給她。

花千骨接過伏羲琴,坐在桃花樹下,飄逸空靈的琴音響起,驚落層層粉浪,漫飛卷繽紛下落,奏的卻是一曲《謫仙怨》。

晴川落日初低,惆悵孤舟解攜。鳥向平蕪遠近,人隨流水東西。白雲千裏萬裏,明月前溪後溪。獨恨長沙謫去,江潭春草萋萋。

一波音起,花飛花落,如歌如訴,那是二人瑤池初見,白子畫足踏清風袖籠香,素衣輕羽,展顏笑,桃花醉,忘人間,從此心與落英墜瓊觴。

二波音疊,淡雅清新,寧靜致遠,朝夕相守,六年相伴,她始終安靜的凝望他俯瞰千山的出塵背影,日複日,年複年,一言一語,點點滴滴在心頭。

三波音轉,蒼涼渾厚,中正浩然,他的諄諄教導,仙恩化,讓她識禮樂,博見聞,從鬼魅纏身,到揚名仙劍大會,鬥群魔,戰群妖,禦劍九笑清秋。

四波音折,冰冷非常,夢幻空靈,猶若籟仙音,極北之地,冰雪之顛,他牽著她的手,行走在茫茫世上,白雪皚皚,情絲暗長,踏遍紅塵共飛仙。

五波音蕩,琴聲嗚咽,悲傷哀怨,本無所求,無貪戀,隻要能淡然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今已至此,再不能回頭,隻要他好好的,千番苦楚,萬般磨難,就叫她一人承擔……

琴聲包含了太多不盡道不明的情感,從絕情殿向外輻射八千裏,覆蓋整個長留山。仿佛感受到她情緒的激蕩,空風起雲湧,海上巨浪滔,長留山上一片驚恐,龍宮中一片慌亂。桃花樹影空搖曳,花間精怪泣漣漣。

白子畫怔怔凝望著她,酒盞停在半空中,也被驚得呆住了。從未曾想過她的琴技竟能有如此的造化。心頭一縷似有似無的莫名情感,被她的琴聲一點點的牽引出來。朝朝暮暮相處的點點滴滴隨著琴音一幕幕在他腦海中回放。他握杯的手微微緊了,心猛的一痛,仿佛預料到了什麼的失去與發生,卻又無論如何都抓不住。

“小骨……”他輕輕喚了一聲,再無法直視她清澈的眼,轉而望邊雲卷雲舒。

一聲輕歎,琴聲已落,卻仍在他腦中百轉千回,久久不散。百年千年,他第一次在分離中體會到不舍。隻是這孩子,已經強大到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了。隻是,為什麼還如此的叫他放不下呢?

花千骨將琴遞還於他放回墟鼎之中,然後望著他如同初見那般的笑,那笑卻像是要哭出來。他頭腦微微有些暈沉,花千骨的綠色身影也在一片粉紅色中變得漸漸模糊起來。

“師傅,原諒小骨……”他隱隱聽見小骨在他耳邊低語,意識慢慢抽離。

花千骨身形一閃,化作一道綠光,趁著白子畫放回伏羲琴墟鼎閉合的瞬間,已飛入他墟鼎之中,取出所有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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