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六章(3 / 3)

小頭目不願意半途而廢,堅持要把辦公大樓攻下來,堅持要把公章搶奪到手上,堅持不願提撤退。小頭目這一派的人,幾乎都是因為那一天無故被抓,而後又無果而放,抓的時候還是以打擊反革命的名義,放的時候什麼都沒有說,抓人是解放軍抓的,放人也是解放軍放的,被抓的人也找不到地方說道理。解放軍支持左派,誰都說自己是左派,沒有誰來論辯是與非,解放軍裏麵也有兩派,小頭目一心想奪權,奪了權再進行結合,造反派老幹部解放軍,誰掌了權誰說的話就是真理,不是說先亂後治嗎,隻有權力在手,才有可能分出左派右派來。

小頭目的手下大都是那一天被抓的人,原本人數就不多,許多人因為被抓還心有餘悸,你說你是革命的,說別人是反革命的,別人還不是說你是反革命,到底誰是反革命,一時還難以辨別真假,四麵八方的人圍上來,抓住你打你一個半死,革命群眾打你還追查不出來凶手來,三十六計走為上,許多人不等小頭目下令,除了幾個鐵杆的還跟著他,許多人就從西麵往外跑,跑出學校後門跑下峽穀,順著河溝跑到楊公橋解放軍的駐地裏去了。

這以後湯錄紋照樣還是在生產隊出工上班,隻要下班時間一到,扯蹭腳杆就往楊公橋跑。每次去的時間,幾乎都是部隊開飯的時間,小頭目的手下,就住在部隊裏,每當開飯的時候,解放軍就用一隻行軍鍋裝上煮熟的白米幹飯,下飯菜就是南瓜白菜蘿卜湯。不但湯錄紋每天都去,那天湯錄紋喊去搖旗呐喊的陳老五幾個人都去了,他們說不要錢的飯,不吃白不吃。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個多月,幾個人突然不去了,林銀木覺得奇怪,就問陳老五:“你們不是去吃支左飯麼?怎麼不去了呀?”陳老五說:“哎呀你莫說,為吃那點不要錢的飯,差點把腦殼都出脫了。”

從陳老五嘴裏,林銀木才知道幾個人和小頭目一路去聲援林園的造反派,那是外區的造反派來串聯慰問演出,來的人是支持反到底一派的劉政委和張主任派來的,演出中發生摩擦,兩派堅持不下,小頭目領帶著人往前衝,結果對方的人開了槍,把這一邊的造反派打死了三十多個。小頭目也被打死了,子彈從這邊太陽穴進去,從那一邊太陽穴鑽出來。“死三十多個呀,人都嚇死了。”陳老五說:“算了不去了,狗日的水燙得很,萬一被打死了劃不來。”

林銀木後來才知道,湯錄紋對小頭目有看法,認為這人不可能是什麼革命者,說他有次喝醉酒從學校路過,途中遇上這姓周的小頭目,見湯錄紋走路跌跌撞撞,親熱的上來攙扶他,直接把他送出文蒼廟來,可湯錄紋後來察覺,他放在表包裏麵的二十元錢不見了,被換成了一張煙盒紙。

湯錄紋之所以和小頭目廝混,隻因自己從小就孤身一人,無父母支撐,無兄長依靠,連兄弟姊妹都沒有一個在身邊,猶如一隻落單的孤雁,指望尋求強勢力保護,看那些造反派勢力日漸強勢,這才故意有心依附,也不是想希圖什麼,也許隻是想在精神上獲取一種依附。

心灰意冷的湯錄紋對林銀木說:“日媽都是假的,什麼“一二四慘案”、什麼江北“八二八慘案”、什麼北碚“西農猛虎團”,都是幾爺子編出來哄騙老百姓的。”

從此湯錄紋過路就過路,再也不去參與學校裏的運動了。小頭目死了,海娃和碧娃也跟他斷絕了往來,自此成了陌生人,隻胡癩子的老婆,還對湯錄紋耿耿於懷,還時常對林銀木說:“這湯錄紋真的不是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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