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一聲清響,罐子摔落在地上,咯噔咯噔滾到一旁的角落裏停了下來。
秦炆回頭瞪了一眼杜傑,後者尷尬地笑了笑,做了個不好意思的手勢,輕聲且小心地繼續收集物資。
這裏是一戶私人住宅,從擺設來看,屋子的主人經濟條件應該不錯。滿是灰塵的桌子上還有一包開封後隻抽了兩根的中華煙。杜傑看了看,可惜地丟到了一旁。香煙都已經回潮,完全不能抽了。
透過鑲嵌在衣櫥上已經破碎大半的鏡子,秦炆看到了自己的模樣。上身是一件灰色無袖夾克,靠近腹部的金屬紐扣上還留有些許紅色血漬。下身則是一條黑色的綁有金屬護膝的長褲,褲管緊緊塞進腳上的靴子裏,這是為了更好地行動。戴在手上的兩隻護手因為沾染了太多的血,黑色已經無法完全掩蓋紅色的血跡了。右側的腿上綁有長約三十公分的匕首,左側則是一把銀色的幸存者手槍。通體鮮紅泛著寒光的長劍緊緊負在背後,劍身的血已經被擦拭幹淨,隨時等待殺戮。
同時映照在鏡子裏的,還有一道靠近眉角的彎月形傷疤。奔波的日子裏,身上的肌肉愈發緊致,誰也不知道平靜的手臂下會爆發出怎樣的力量。
杜傑還在整理廚房裏的物資,秦炆轉身進了一個房間。電視機的顯示屏早已破裂,露出了裏麵的電線。木製櫃台下擺有一個黃色的肥豬存錢罐,質量不錯,除了落了點灰,倒是完好無損。衣架上的衣服早已掉在了地上,黑的藍的分不清是男裝還是女裝。床邊的櫃子上擺有一個相框,上麵是一對恩愛的戀人緊緊相擁的畫麵,遠山近水青草地,鴛鴦梳羽照人心。這樣的情景,估計也隻有在混亂以前的世界才有了。
歪斜破爛的枕頭下,咖啡色的筆記本露出了一角。秦炆抖去表麵的灰塵翻開,裏麵記載的似乎是男主人的日記。
……
2025年4月22日,陰。
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每年的四月二十二日是世界地球日。
電視上說d病毒爆發,已經有很多人被感染成了喪屍。新上台的領導人說已經采取緊急措施進行隔離,希望大家不要驚慌,盡量不要出門,遲些時候會有人員通知領取物資。
但是關於什麼是d病毒,d病毒爆發的原因,覆蓋麵積,造成的影響等等,卻隻字未提。
趁著隔離網還沒有拉起,我讓妻子先帶著孩子離開這裏前往鄉下老家,聽說那裏還沒有被感染。妻子希望我能跟她一起,我告訴她我去接爸媽很快就跟上。
驅車前往的路上,我被軍方攔住,他們說前麵已經是隔離區,禁止進入。隔著柵欄,我清楚地看到,就在不遠處的那棟住宅樓,妻子的母親正在啃咬著陽台的鐵網,模樣甚是駭人。
我沒敢告訴妻子這個消息。
等我驅車回到家收拾東西打算離開,鄰居搖搖晃晃朝我走來,透過他身後的門,我看到他的妻子正在啃食自己僅八個月大的孩子。那孩子我見過,女孩,肥嘟嘟的,非常可愛。她還沒來得及看這世界的美好,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很憤怒,又很悲哀。至於憤怒與悲哀是為了什麼,我不知道。
鄰居的氣力大得出奇,以前掰手腕的時候他明明很容易就輸給了我,我很辛苦才擺脫了他的雙手。等我跑到樓下的時候,卻被軍方用槍威脅讓我回去。
我問他原因,他說這裏已經被隔離,又指了指我胳膊上的傷。我說這是擦傷,他卻不理。住在另一棟樓的李司機打算硬闖出去,被當場擊斃。鮮血濺在我的臉上,還是溫熱的。
我相信了,他們真的會下手。
我,被困在這裏了。
……
2025年5月1日,晴。
拉開隔離網的第十天。
從隔離網拉開的第四天起,整個區域全都斷水斷電。幸運的是,趁著隔離網剛剛拉起,我衝到樓下超市搬了三箱方便麵跟兩箱礦泉水回來。
店主早就離開了,走得匆忙,連後門的鑰匙都沒拔。
咽下一包方便麵,喝兩口水,這就是一餐。電話根本打不出去,不知道妻子在鄉下過得怎麼樣了。
我突然很慶幸母親在去年離開了人世,她以前居住的小區早就被隔離了。離開讓她少遭受了很多罪。
……
2025年5月7日,陰。
拉開隔離網的第十六天。
門外有喪屍在撓我的門,撓了一整夜。盡管我把防盜鏈掛上,把桌子椅子都抵上,仍然不敢睡得太深。
隔離區外圍都是軍方的人,架設了好幾門機槍。投遞的物資就在隔離網前,但是我根本拿不到。想要越過層層喪屍去那那些食物跟水,簡直就是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