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卻倏然甩開她的手,用一種像是看病毒,怕被傳染般的厭惡神情審視著手術台上的她,冰冷而陌生……
喉嚨間的呼痛聲,在這一秒鍾靜止,那一刻,疼痛似乎從她體內抽離,隻剩下心口處的生疼。
盛夏微張著小嘴,雙眼盈滿淚水,安靜無語地盯著祁愷威。
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心,似乎突然被什麼尖銳的物體剜出了一個大洞,怎麼填都填不滿,那些被壓抑的哀怨,委屈,如同滾燙的岩漿,蝕骨,如細針,深深刺進,紮紮地痛。
那一刻,盛夏幾乎忘記了呼吸。
眼底,如死灰,心頭輕輕飄搖的火苗被祁愷威冰冷的眸光頓時澆了個徹底。
夢境幻滅。
眼裏,滿滿的都是不敢相信,這個幾乎與自己相識半年的男人,口口聲聲說著隻願得她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男人,現在……
胸口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滾著,如被繭束縛的蝶,掙紮不已……
盛夏努力將心底的不好的感覺壓下,她害怕,他們之間,是不是真的再也不能挽回了。
“愷威……”
像往常一樣,她輕聲喚著他的名,同時也想喚起他往日深情,瘦削的小臉上,是堅強的笑容,如天山雪蓮般純潔無暇。
這一刻,百媚無顏色,她嘴角的笑意,似乎吸引了全世界的光芒。
那抹淡然的笑,似乎在告訴所有人,那麼真實存在的疼痛,與她無關。
那抹淡然的笑,直直撞擊著祁愷威的心!
他一直以為自己在做戲,第一次,他發現自己入了戲。
那一瞬間,他看呆了……
盡管如此短暫,卻又是如此驚心動魄!
心髒似乎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地拉扯著,著地的雙腳,幾乎輕顫,那抹絕望中的笑顏,如此媚惑,竟然深深烙在他腦海裏。
冷麵軍王的冷硬心髒一角,似乎被隱隱觸動了一小下!
沒有人發現放在手術台上的雙手輕輕握緊,原本臉朝上的盛夏,輕輕別過頭,背對著祁愷威,隻想躲過那讓人難過的眼神!
她用盡力氣喚出他的名,他卻無動於衷,那張連分開一秒鍾,就會想念的麵孔,突然變得模糊。
為什麼,現在的祁愷威,讓她如此陌生!
“孩子,保得住嗎?”
祁愷威直接對手術台旁,戴著口罩的主刀醫生問。
“很難。”
“韓辰,我知道你是天才,一定要保住孩子!”祁愷威倏然上前一步發了瘋似的搖晃著被譽為最年輕‘醫學奇才’的韓辰。
韓辰歎了口氣,“很難。”
“辰,你知道這個孩子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耳邊傳來祁愷威的話語,盛夏原本就涼透的心,倏然間結冰。
明明,從離開夏宅的那五秒,她就開始期待著與他相驟,渴望早點與他比翼雙飛,可現在,他明明離在離她這麼近的位置,為什麼他……
難道,譚天天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娶她,給她一紙婚約,都隻是為了孩子?
整個人如同被丟入冰窖,那麼冷,寒徹骨髓,那股生冷,幾乎讓盛夏止不住地顫抖。
她努力安慰自己,想要給自己找借口,可眼前的冷漠身影,那疏離冰冷的眼神,分明在告訴她,她隻是一個陌生人,一個懷了他孩子的陌生人!
僅此而已!
他說……
一定要保住孩子……
她明白孩子對他重要,可是她不知道,在他眼裏,隻有孩子,卻沒有這個以愛之名孕育了孩子的母體!
五指狠狠刺入雪白床單,那被染紅的一方白塌,一如機場的血流成河。
她和他之間,一直有一塊無法觸及的禁地,她對他解除了限製,可等到她觸碰到他的禁地時,卻是她毀滅的那一刻!
就像她從來不願意懷疑,祁愷威和譚天天究竟是什麼關係,更不會問他,那些遠遠超過他消費水平的高檔鑽戒。房車,是怎麼來的一樣!
這一刻,她甚至懷疑,千方百計帶她私奔,是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嗎?
盛夏自嘲不已,那些她以為隻要努力,就可以守住的幸福,根本就不是自欺欺人就可以擁有的!
刻意忽略,並不代表那些事情沒有發生過!
他說,他也愛她。
她就認真地告訴自己,她遇到了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良人。
她活在自己紡織美夢裏,活得小心翼翼,從知道媽媽殺人的那天起,她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小威的身份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