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2 / 2)

這番言語中無意透出的豪情,曾令烈震北深深沉醉。

沒有人知道,年紀尚輕的厲若海給他帶來何等震撼。那時他痼疾纏身,隻覺人生無常,經常倚紅偎翠,沉浸於美酒和美色。直至厲若海出現,他才驟然意識到生命的另外一種存在形式。

厲若海挑戰龐斑的誌向,其實比“續命”更難達成,但他仍然義無反顧。自創燎原心法,趕赴魔師宮麵見龐斑,創立邪異門,縱橫黑道近二十年,然後毅然拋棄世間名利富貴,一心領悟天道。

這些事無一不是艱難至極,卻被他完美地做到了。

烈震北時常覺得,如若沒有厲若海,時時警示他活下來是多麼重要的事,自己未必有信心堅持到如今的地步。

他苦澀地笑了笑,應道:“因為沒有必要。若海你何妨試想一下,就算我派人告訴你,我命在頃刻,活不了幾天,你又能做什麼?若非行烈出事,你根本不會離開邪異門。我不想成為你追求天道的障礙。”

風行烈不知雙修府,亦不知烈震北,均是因為厲若海的刻意隱瞞。就連穀倩蓮去邪異門送信,厲若海也特意調開風行烈,沒讓他見到這個小丫頭。他們始終冒天下之大不諱,維持著這不為人知的關係,直到厲若海決定閉關,請他來雙修府照顧穀姿仙。

其實烈震北的想法倒和慕典雲有些相似,認為厲若海過於看重龐斑。若能踏出最後一步,那自然會勝過龐斑,若不能,即使擊敗了對方也毫無意義,一樣要繼續在漫漫長路上掙紮。切磋討教和生死相拚,也絕不相同。

龐斑的路可能是錯的,厲若海的選擇也未必有效。但他從未對此發表任何意見,隻一心研究道心種魔*,希望找到根治自己的方法,也希望能幫厲若海戰勝龐斑。

可惜的是,等來了雙修府,他才知道,隻有書信來往,八年時光未免太過漫長了。

觸摸到宇宙奧秘的人,往往放棄一切,無心理會過去珍視的東西,厲若海並不例外。他不得不懷疑,自己也屬於被放棄的對象。

厲若海又沉默了一會兒,用過於溫和的口氣道:“我本擬於那時挑戰龐斑,並非隻為了行烈。其實我已經有了預感,你提起姿仙招婿大會時,信中流露出告別人世的意味。尤其讓邪異門全權接手此事,大違你對姿仙的深厚感情,更像是將她的未來交還到我手上。”

他很少這麼詳細地向人解釋一件事情,但烈震北早就很熟悉這樣的厲若海,不以為意,隻訝異地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厲若海柔聲道:“若我勝了,可以借這次決戰,讓燎原心法更進一層,也許可以救回你的性命。若不能,那也不必說多餘的話。”

燎原百擊沒有退路,沒有留手,以厲若海的修為,龐斑也必須要全力出手,所以敗就是死。這話無疑是說,如果落敗,那麼他的生命也將終結,甚至還要在烈震北之前。

烈震北終於不再看花街兩旁森立的青樓,轉過頭來,用充滿了意外和震撼的目光望向厲若海。

厲若海難得地苦笑一下,淡然自若道:“震北是否徹底放心了?我始終認為,人生在世最緊要的是怎麼做,而非怎麼說。如今卻覺得,如若連行烈和你都對我生出誤會,那這想法可能也不怎樣正確。”

烈震北眼中閃動著奇異的光芒,最終平息下來,平靜地道:“挑戰龐斑是你一生的願望,我不能因一己之私,阻礙這件重要大事。或者我們退回到朋友的位置,是更加明智的選擇。”

他心底仍隱藏極深的顧忌,說的事也非無關緊要。厲若海正要開口,忽然神色一動,緩緩道:“子時馬上就到了,樓下已有人來。震北,你不要有這麼多顧慮,今夜的爭鬥過後,我會將事情說清楚,好麼?”

烈震北微微一笑,道:“好,我們出去看看。”

出乎所有人意料,第一個踏進醉仙樓的人竟是鷹飛。

他身材瘦長,外表極具魅力,皮膚比女孩子還光滑,穿一身雪白的武士服,背插雙鉤,在俊秀的外表之外,透出屬於武人的凶狠強悍。水柔晶被他無情拋棄,還遲遲不能擺脫他的陰影,正是因為他在床上的手段絕不輸給武功。

鷹飛一進大堂,也正是拿水柔晶做借口,點名要戚長征下場決鬥,使旁人不能插手。

他的雙鉤精妙絕倫,已經讓戚長征吃過不小的虧,在混戰之前提出決鬥,無非是想借此機會殺了戚長征,削弱對手的實力而已。

氣氛頓時緊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