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龐斑道:“哦?”

他是何等人物,心想以慕典雲的風度,早不施針,晚不施針,非要選二人見麵的時候行此舉動,一定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這套針法隻怕也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功效。

他心生好奇,慕典雲卻微微一笑,道:“鋒針如同道心種魔大|法,乃是萬花醫術的極致,不便隨便告知外人。龐兄想要知道它的功效,動過手後自有機會,如果我不幸敗亡,知不知道也沒什麼要緊了。”

龐斑失笑道:“其實龐某並非一定要和慕兄動手的。”

慕典雲詫異地望了他一眼,道:“難道魔師是想讓在下相信,撤去魔師宮追兵、變相告知尊駕所在、午夜以精神奇功施壓,這種種舉動,隻是為了見我一麵?”

龐斑不答,隻以銳利到可以穿透一切屏障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他。

他這次東來,準備繼續二十年前未做完的事情,以與高手的交戰刺激魔種成長。浪翻雲是第一個驚喜。

浪翻雲十八歲名動天下,沒有師父也沒有奇遇,是個武學方麵的天生奇才。他以洞庭湖水為師,觀看潮起潮落,湖麵上水鳥滑行的軌跡,自行創出絕代劍法和身法。他這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悟道軌跡,給了龐斑極深的震撼。

因為風行烈生還,魔種入道失敗,龐斑一直處在極為黑暗的心緒裏,連對弟子、屬下的態度都有了微妙的改變,行事更是略嫌急躁。

直到見到浪翻雲,他才意識到,自己太過刻意而為了。

決戰結束後,他於靜室苦思,數天數夜後恍然大悟,終於突破最後一重心障,不再執著於追捕風行烈,將“應有的”魔種取回。往日裏珍若圭臬的道心種魔大|法,在如今的他看來,已經無足輕重。

因為這些都隻是通往大道的一條橋梁罷了。

但他仍然想見見慕典雲。

從很多年前起,生死之間的刺激成為唯一能夠打動他的東西,或者還要加上對言靜庵、靳冰雲的感情。他用靳冰雲來磨滅言靜庵給他留下的印象,又用道心種魔來放棄靳冰雲,自情關中苦掙而出之後,他發現“決戰”二字對他仍有著奇異的吸引力。

想要不受這唯一吸引力的羈絆,是多麼困難的事啊……

龐斑最終還是出手了。

他實在太好奇萬花穀的武學。生和死是人世的兩端,他現在所追求的,一直都是打破死的桎梏,把人身返回到誕生之前的先天狀態。而武功無論出自何種目的,始終會給他人帶來死亡,以武入道,本就是一種置於死地而後生的選擇。

他很想弄清楚,萬花穀一則以救人一則以傷人的武功,究竟如何成功糅合到一起。

不知在什麼時候,他本來就異常雄偉的身形忽然又擴大了一圈,占據了慕典雲所有的視野。但這種改變僅僅是精神上的,龐斑還是龐斑,並沒有任何異狀。

慕典雲平靜地望著這位蓋世魔君。龐斑不可一世的張狂氣魄,就這麼落進他靜若淵海的眼眸中。他的心誌沒有因此受到任何動搖。

從決定幫風行烈的忙開始,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讓他有些意外。然而他自身十分清楚,如果膽怯地避開了魔師的挑戰,那就連做“手下敗將”的資格都沒有。從此之後,他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終老山林,期盼魔師宮的人不要找自己的晦氣;一個是在他們找自己晦氣的時候,像談應手、莫意閑等人那樣,背棄中原,投向蒙古那一方。

這兩個選擇都不是他願意見到的,於是他別無選擇。

慕典雲修長的十指變幻出種種好看的手勢,由掌而指,化解著龐斑無堅不摧的拳風。隻這麼一拳,就讓他意識到,中原白道的“十八種子高手”很可能完全不是龐斑的對手。

龐斑的實力還在當年大明宮中的安祿山之上,就算是他熟悉的大唐江湖,夠格做龐斑對手的人可能也隻有劍聖拓跋思南、俠客島島主方乾等寥寥數人而已。

氣勁砰然鳴響,人影一閃,慕典雲打出一記太陰指,借勢躍向龐斑後方。

這時他全身真氣急速運轉,自然而然有了以精神感應四方異狀的能力。一刹那,他陡然發覺龐斑所言是真。

方圓數裏內,除了那不知藏到何處去,但還是支棱著耳朵亂聽消息,逃不過他們耳目的範良極外,居然還有兩個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