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香菱早早就熬了雞湯,想讓江氏起床後喝,結果這一等,等到快中午了,江氏也沒起來,隻等出了葛長林。
葛長林尷尬的撓著頭皮,喃喃道:“香、香菱,我、我進屋去叫你娘。”
香菱忙擺了擺道:“不用叫了,今天我給軍需營做飯,我娘想什麼時候起就什麼時候起,我給她熬了老雞湯,溫在湯盅裏,醒了記得給她喝。”
香菱親自上灶給軍需營的兵將們做飯,蒸饅頭,一菜一湯。
做好飯,給葛長林留了一些,自己則帶著小山和小香蓮去給軍需營送飯了。
半路上,遇到五六個挖野菜回來的村婦。
香菱不經意的瞟了一眼幾人的籃子,發現每人筐裏隻有五六顆打蔫的野菜。
香菱忙勸道:“嬸子,現在挖不到多少野菜了,而且,山上野獸吃食少,小心下山覓食的時候撞上了。”
幾個婦人答應著走了。
沒走出幾步,香菱就聽見其中一個婦人道:“香菱家的大饅頭味兒可真香啊,昨天她家辦喜事兒,我一口氣吃了四個,吃一頓能頂兩天。都怪我家當家的,秋天口糧田的麥子交了租子,賣黃豆得了不少錢,可他又說隨吃隨買。現在可倒好,手裏有銀疙瘩都買不著糧食,隻能吃野菜填肚子。”
另一個婦人答道:“誰家不這樣?咱村還算不錯的,有香菱領著滅蝗抗災,地裏還有野菜可挖;聽說外村又開始往南逃難了,外縣的就更慘了,不僅要逃難,還要賣兒賣女。我兩姨姐妹是隔壁縣的,已經揭不開鍋了,聽說咱村收成保住了,就想在咱村給她閨女尋個婆家,不要彩禮,管她閨女一張嘴就成。”
一個婦人憂心道:“咱村莊稼保住了不假,但種的都是黃豆,換成錢卻買不著麥子吃啊!以後可咋辦?”
香菱一陣怔忡,瞬間也跟著愁眉苦臉起來。
自己家不缺糧,所以隻想著滅蝗,忘記了鄉親們吃不飽的問題。
在香菱與老宅斷親談判時,香菱嚇唬褚氏說,自己家隻備用了兩三個月的糧食,老宅那麼多人一起吃的話,熬不過一個月,這才逼得老宅斷親,南上投奔劉氏的表姐。
而實際上,香菱為了抑製有人哄抬麥子價格,在去年秋小麥下來後,就著手儲了十多萬斤的麥子。
這件事,除了參與其中的幾個人,外人根本就不知道。
當香菱趕著馬車,把飯菜送到軍需營時,淩卿玥便看到了滿臉愁雲慘霧的香菱。
淩卿玥擔心的把手探上額頭,不冷不熱剛剛好,不由得憂心問道:“怎麼了?”
香菱沉吟半天道:“玥,我來的時候看見嬸子們去挖野菜,聽說已經好長時間沒吃過正經飯菜了,我手裏還有十幾萬斤麥子,我想給咱臨安縣的災民們發救濟糧......”
淩卿玥忙擺手道:“絕對不行。”
香菱狐疑道:“為什麼?”
淩卿玥搖了搖頭道:“咱臨安縣總人口是三十一萬五千八百人,拿了通關文牒走的有十五萬人,沒有通關文牒偷著走的差不多有一萬人,剩下的人口大數是十五萬,就算你的糧食有十五萬斤,怎麼分?一人一斤?吃三天,然後再餓死?你的糧食於全縣、全災區隻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香菱麵色一窘,自己隻是一時頭腦發熱發善心,經淩卿玥這麼一分析,自己好像太幼稚、太自不量力了。
小馬拉大車,最後累死的是自己。
淩卿玥繼續分析道:“你若公開發賑災糧,還有兩大害處。第一害,就是引發江北的災民回流到臨安縣,到時候臨安縣不僅要防蝗災,還要防流民防匪患;第二害,曆朝曆代隻有朝廷發放就是賑災糧。平民發放,相當於打了朝廷的臉。所以,富戶們就算再發善心,也隻是設個棚、施個粥,從來沒有人發大規模賑災糧的,除非是悍匪想顛覆朝廷收買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