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感情,什麼正義在這場戰爭之中都湮滅,所謂理智所謂私怨終於也抵不過權力的追逐,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爭奪必勝的砝碼,而他隻是滔天的波浪中奮力地想要逃避隨波逐流最後卻還是徒勞地認了命的一顆棋子罷了。
他愛子苓,或者不愛,並沒有人會在乎。即使他愛她,天南星也一樣不允許她出現在和自己的對立麵。天南星在乎半夏或者不在乎,或者恨不恨鷹不泊,這些都無所謂,隻要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成者王敗者寇才是最硬的道理。
他發覺自己才是真正可憐的人,一直自作聰明,一直欺騙著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卻從未有過存活的意義。
子苓雖然死了,但是至少自己是她所追尋和憧憬的,他是她的意義所在。
可是他,什麼人都沒有……
半夏死了,子苓死了,蒼術也不可能和他回到從前,天南星對自己隻是利用,曾經以為會有那麼一點惺惺相惜的夏枯草也杳無音訊,他的身邊究竟還剩下誰呢?
忽而倦怠。
“十天內,必破玄國。”就在他以為天南星被他擠兌得說不出話的時候,天南星疲憊的嗓音從他身後傳來,“到那個時候,你想怎麼和鷹不泊對著幹都由得你。”
與此同時,鷹不泊一行人和洛國的小批軍隊也在不停進行著對玄國的騷擾,進一步縮小玄國所能掌控的地盤。精通暗殺的繭總是能夠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對各地方的統帥下以殺手,因為繭中的殺手多為單獨行動,因此也令玄參束手無策。
即使是木筆也不能有什麼妙計去把這些遊走在各地的訓練有素的殺手一網打盡,卻也不能束手待斃,隻好不斷加強著警備。
子苓一行人落腳的村子也經曆了戰火的摧殘,幸而夏天無和天竹子在附近盤桓也少了很多遇襲的可能。盡管夏天無惦記著夏枯草的下落,並不願意多在這裏停留,卻也不忍看決明和蓯蓉苦苦哀求的眼神還有蒼術那失魂落魄的淒涼模樣,況且子苓還並未渡過難關,是以多停了幾日。
蒼術始終執意守在子苓的床前,即使是睡覺也不過坐著睡上一小會兒,吃飯更是很少,整日的不眠不休讓他顯得有些憔悴,然而眼睛卻始終不離床上昏昏沉沉的少女。雖然決明三番幾次地勸他去歇上一會兒,然而坐在那裏的男人生了根一般紋絲不動,與其說是對決明的話無動於衷,不如說是索性充耳不聞,或者壓根就沒有聽見。
看著曾經令人那麼畏懼的男人那雙握劍的手動作放得很是輕柔,像是怕碰她碰得重了都會弄痛她一樣幫她細細地擦拭著臉頰,又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懷裏一點點喂她吃藥,盡管蓯蓉和決明之前對蒼術有些偏見,此刻也不得不為之動容。
這天早上蒼術照例去給子苓煎藥端去喂給她吃,想到這藥已經吃了足足兩天她還沒見有什麼醒轉的跡象,不由得又是一陣心憂。
決明遠遠望著男人煎藥的背影,不知為何對這個男人的沉默感到了一種莫名的辛酸。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天他和蒼術說起見愁和子苓的最後一段對話的時候,這個男人是怎樣的憤怒和痛苦。
那個時候他真的害怕了,他甚至懷疑要不要把所有的話都如實地告訴蒼術。
這個男人身上不加掩飾的殺氣實在太可怖,他險些以為緊緊鉗著他的那雙手再一用力就會把自己掐死。
戰戰兢兢地說完那個時候見愁的一切殘酷和近乎暴行的舉動,清楚地第一次看到蒼術的怒火幾乎從眼睛中濺出,帶著濃重的幾乎要把他壓得喘不過氣的痛苦。
之後他看著渾身都在顫抖的蒼術漸漸冷靜下來,然後到外麵去走了走,待到回來的時候就冷漠如常,但還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角哭過的痕跡和他強自鎮定的情緒,令決明不由感到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