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貳 紅袖翩翩舞霓裳(下)(2 / 3)

蒼術抿唇不語,方才射來的那些箭,和見愁的落英舞華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若是在平時,白梅的身手絕不止如此遜色,想必是今天真的動了氣。蒼術心中淡淡揣測著,也隻是一瞬便恢複了殺手本能的冰冷和麻木。

透窗射進幾隻小箭,門外便安靜下來,突如其來的安靜令氣氛變得壓抑和危機重重。饒是幽蘭知道白梅的身手並不及自己,依然是冷汗涔涔。

十六稚齡能夠躋身四君子行列,絕非一般人。

白梅是暗殺的天才,獨占鼇頭的輕功和潛行技巧令她在諸多危險的暗殺任務中依舊能夠全身而退。便是蒼術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在輕功上和白梅相提並論,頂多是平分秋色,說不定白梅還略勝一籌。

想起輕功步法,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子苓那極輕得幾不可聞的腳步,太過輕盈,就像一隻飄渺的精靈。

子苓的輕功,必也是不弱的。

想起她,他有了片刻的失神。然而就在他分心的一刹那,一襲紅衣幾乎是砸開了門,像一團紅色的旋風,向牆角的兩人衝去。

可以明顯感到難以抑製的殺氣和滔天的怒氣,然而他仿佛也聽見了淚滴墜地時破碎的聲音。

並沒有想去阻撓白梅,不僅因為幽蘭的事情和自己並無幹係,他更無為了幽蘭惹上麻煩的人的必要,更因為這樣情緒外露的白梅,就連這一衝刺的身法都顯得破綻百出,他相信幽蘭應付得了。

即使是懷裏有一個人,也可以從容應對。

那個時候……他不也是這樣,懷裏抱著自己最重要的人,從刀光劍影的夾縫中殺出一條血路的嗎?

其實是兩次吧……她在自己的懷裏時那種溫暖的觸感。

令他眷戀又癡迷的,屬於她的溫暖和味道。

現在幽蘭懷中的人,是她的姐姐嗬……

果不其然,三招之內白梅便被把木藍安頓好的幽蘭製住。紅衣的少女雖然蒙著麵,隻能看見通紅的雙眼,胸脯劇烈起伏著,顯然是氣得不輕。大顆的淚珠從眼眶中湧出,打濕了少女的麵紗。幽蘭雙手掐住白梅的手腕,眼中神色帶著不忍,望著少女哭腫了的雙眼道:“白梅,何必呢?”

“你問我何必……”少女有些淒厲地說道,本想用尖銳的質問,說到一半卻帶了聞之令人不忍的哭聲,“兩個月不見亦不聯係……原來是和這個妖婦廝混在一起……若不是我親眼所見……若不是我親眼所見……嗚嗚……”

越說越委屈,眼淚又撲簌簌地掉下來。幽蘭無奈地盯著她道:“你先把手裏的刀放下……事情不是你想象得那個樣子……”

“不是我想象的樣子?”白梅短促地嗬了一聲,顯然是嗤之以鼻,“那麼是什麼樣子?對我山盟海誓的男人……懷裏抱著別的女人……然後告訴我事情不是我想象的樣子……你怎麼知道我想象的是什麼樣子……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你把刀放下,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行麼?你也不是不知道少主派發的任務是不可以隨便說的,你這麼貿然找過來,少主定然會生氣的。”

幽蘭的語氣已經有些急了,一向狡黠的眼睛中也沒了平日的計謀,此刻竟然顯得有些真誠。

白梅的眼一瞬也不離開他的眼,他的變化被她捕捉,這讓她的心情稍微平複了些。

畢竟這個男人還是在乎她的……否則也不會這麼焦急和身後的女人撇清幹係。

心中想著或許和這個女人接近是少主安排下的,方才的衝動也不再主宰她的思維,她說道:“你鬆開我的手,我保證不出手就是。”

幽蘭見她語氣裏已經沒有怒意,畢竟她不是十六歲的閨中少女那般多疑任性,從事殺手這些年也識得有些事不可僅憑意氣,便放了心鬆開手。

白梅果真依言放下了手中的緋色匕首,然而抬頭的時候目光依舊陰鷙地剜了木藍一眼。

在她心裏這是一個不守婦道的女子,已經有了丈夫,卻還在幽蘭的懷裏扮著柔弱,直教她作嘔。

木藍此刻已經勉強站直了身子,這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她像個傻子一樣尷尬地站在幽蘭的身後,幽蘭的急切語氣和幽蘭箍住白梅的手腕時小心怕弄痛她的溫柔都被她聽在耳中看在眼裏,她忽然覺得自己是透明的,亦或是不存在的一個人。

她再怎麼糊塗,也看得出孰輕孰重。她再怎麼遲鈍,也看得出幽蘭和白梅是一對眷侶。

卻不知為何,心開始淺淺地痛了起來,然後一點一點加深,深到寒意徹骨。

洛國向玄國的官道上,連夜奔騰的馬車上兩個人相對無言。

玄參方才的心悸不適過後,猶是隱隱作痛,是以難以入睡。子苓便在一旁靜坐,也不休息,偶爾眼光瞥到玄參一眼,帶著若有若無的擔憂,然而更多時候隻是默默盯著並未拉開窗簾的窗。幸而玄參早已習慣子苓的沉默不語,對於兩個人之間的沉默,也未感尷尬沉悶。子苓身上披著玄參方才為她尋來的一件猩紅色長襖,他顯然是對於之前對她的肆意感到愧疚,遞給她衣服的時候甚至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