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壹 夜雨瀟瀟溫鸞夢(中)(2 / 3)

手下人知道玄參倔強,更知這位太子妃於殿下的重要,是以都不敢上前來勸。饒是辛夷也隻敢勸得一句半句,得不到回應,亦不敢問得更多。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聽見官道黑暗的盡頭一陣不疾不徐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玄參聽得人聲忙想迎上,卻被侍衛攔下:“殿下,來者不知何人,請容先鋒隊探察一番。”

玄參本來眼中綻開了驚喜,被侍衛這麼一阻,便感到有些不悅。然而對侍衛的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感到有些不滿,表麵上也沒有說些什麼。心想著這些侍衛也當真迂腐得緊,若是敵軍追來又怎麼可能是如此不慌不忙,又如此大張旗鼓讓他聽見,心想多半就是木蓮。想到馬上就要見到自己的愛人,玄參不由心中狂跳,一直以來憔悴的臉上帶了些神采,眼中又轉為期待和一些不安。

看她那副光景,顯然是失去了記憶,說不定還受了些顛沛流離的苦楚。想到這裏他又是難言的心疼,她本該是萬人之上的高貴王妃,卻在江湖之中行走漂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她的容貌,隻配得上那些錦羅綢緞,雕玉翡翠。

比起這些,他還在意著她看著見愁時那種溫情脈脈的眼神,他從來沒見木蓮有過這種眼神。他記憶中的木蓮,一直是淡淡的,眼光中帶著點疏離,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風骨。然而他卻在這樣的少女的眼中看見了情絲,她居然會對敵國的將軍動情。

他怎能不嫉妒?他是她的青梅竹馬,她自始自終都不曾對他動心,卻對一個隻認識了數月的男人傾心相待。她是他的人,他要讓她知道她是他的人,不允許任何男人碰她一根指頭!

這樣想著,明明是寒夜裏也感覺身上如火一樣炙熱。

莫名其妙地比起喜悅,他更多的是嫉妒和憤怒。

就在他在想著如何麵對她的時候,已經聽到前方來報,證實了正是她之後,他竟然沒有主動去迎。

他在她的裙裾下苦求了太久,而她對他一直如此淡漠。如今他又該用什麼樣的立場讓她明白他才是她的夫君,是她一生的良人呢?她失去了記憶,或許對他而言是一個好的開始。就當他們從未相識,就讓他們重新認識。他之前一直在苦苦追求,卻因為他們之間太過熟悉而失去了機會,她那麼熱愛自由,而他卻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她不願為皇宮所束縛,更不願被身份牽絆。她一生最愛自由,可偏生他無法給的便是自由。

而如今,既然她愛上了洛國的將軍,是不是也意味著,她有了進入皇宮的覺悟?

這樣想著的他,感到一陣狂喜。或許真的是上天的恩賜,讓他失而複得,讓她回到他身邊,更讓他有了一個重新接近她的機會。

這一次他不會再像上次一樣莽撞。

心中思量著,商陸率領的軍隊護著子苓所在的馬車已經行得近來。商陸臉上帶著喜色,跪下去道:“稟太子殿下,天佑太子妃娘娘。”

玄參亦是展顏一笑,道:“果然不負所望。”

商陸見太子嘉許,更是喜不自勝,便去請子苓下車,卻沒想到子苓不用他來掀開簾幕便自行躍了下來。地上已經積了一層薄雪,潔白的雪映著她素白的裙袂,襯得她整個人都如雪中仙子一般空靈。她甫一出現在玄參麵前,玄參便又是一呆。

不論是孩提時代的那個小女孩,還是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作為木蓮的她驚豔了他的眼,而如今作為子苓而與他重逢的她,依舊是令他目眩神迷的美麗。見她並無遮蔽風雪之物,他不免有些心疼,正欲上前為她撐傘,卻見她盈盈拜了下去,淡漠的眼低垂下去,道:“臣妾參見太子殿下。”

他一怔,看著雪地裏纖小的她的身影,感覺到細細密密的心疼。

是了,現在的他,是她的丈夫。她對自己恭敬地行禮,便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心念一轉,一個想法在他腦海中形成。

過去的他是把自己放得太卑微了,然而現在在自己麵前,卑微的是她。至少她現在恭順的麵容,已經不像是過去那個淡泊出塵的女子了,盡管眼中還是如此風淡雲輕仿佛什麼都不在乎。他知道她那雙眸子裏曾經有過情,既然曾經有過情,她便不再是過去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