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至此,他想即刻便前去與幽蘭相會,以免幽蘭和子苓遇上。又掛念著子苓會不會遇到危險想要去尋她,一下子竟拿不定主意。
可他是繭的頭牌殺手墨竹啊!他殺人時從未心慈手軟,他一向果敢堅決,但是現在他竟然在猶豫。
猶疑之中忽聽得那熟悉悅耳的聲線輕飄飄地傳來:“為何在洞口發呆?怎麼不好生休息?”
他聞聲猛地抬頭,他好像從未有過這種欣喜若狂的感情。他想見聲音的主人,他想見她!
子苓笑吟吟地站在他跟前,雖是責怪一般的話語,她卻帶著淡淡的關切之意,蒼術聽聞心中又是一動。
“……沒什麼。”心中雖然蕩起漣漪,臉上卻無表情,蒼術不冷不熱地回答。子苓也不甚介意,卸下身上的背簍問他:“可是在看煙火?適才天上有朵蘭花般的煙花,很是精致,可惜隻有一顆。”
他訝然,本以為那煙火一般人是不會注意到的,他不知子苓耳目非人所及,隻當她心細如發。“是的,很美。”蒼術輕輕地說,卻不知他說的是煙花,還是她。
他一直假寐著待到她闔了眼,他知道他該離開了。
不能讓幽蘭發現子苓的存在,而他又難以麵對和她別離的場景。他隻要一想起他要在她醒著的時候對她說自己不得不離開他就覺得心中難過,那是種紊亂的痛意,很深沉但是持續得很久。他想象她那清澈的雙眸望著他,瞳中是他的背影,這場景讓他隻想轉身剖白自己的依依不舍。這番分別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次見到,他要麵對許許多多的任務,也許回到部裏就要立即前往北部的城,而她也不知要去哪裏。她一個姑娘家,又無親無靠,在這世上要遇到多少艱難險阻,而他卻必須離去,不能為她遮風擋雨。
心裏想了許久,他取下頸間的辟邪珠放在她的身旁。那是一次任務所得,他本想送給見愁,但那時已經和見愁疏遠,他便自己帶了,據說可以防止妖魅的邪法。他身邊除了這辟邪珠就隻有他的短刀,落水時身邊的物品大多都被衝走。他刀不離身,隻好把這辟邪珠贈了她。又看了看她恬靜的麵龐,他一咬牙,發足奔出山洞。
他怎會知道以子苓的耳力早已注意到他的動作,她本就是淺睡,他離去時彷徨無計恰把她弄醒。她何等聰明,見他這般早知他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當下也不說破,隻是不聲不響地臥著。等到蒼術匆匆離去,子苓緩緩睜眼,看見自己枕邊的辟邪珠略微有些詫異。他就這樣把這難尋的珠子送了她嗎?她救他本不求他任何回報,而這珠子應是他身邊除了那把刀最珍貴的物事了吧?他若是想要答謝,本可回家之後再做打算,現下如此竟像以後再難相見一般。想到此節,她心中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在幽藍色煙火綻放在夜空中的前一個晚上。
木藍低首望著麵前跪著的黑衣蒙麵人,眼前的黑衣人散發出的氣質似乎已經和她派遣去殺死決明服務的那個死士不一樣了。她秀眉微蹙,雖然感到奇怪,但是並未質疑,因為眼前這人跪在她麵前的姿態,恭敬得不容她懷疑。
“那賤人相好的父母都殺掉了?”她挑眉問道,暗自在拳心凝聚了氣力,想著一得到答複就將這死士當場格斃。
她殺的人太多,自從她覺得自己錯了開始。她已經殺人殺到麻木,眼淚也已經流盡,而她曾經依靠過的肩膀的溫暖已經不能讓她麻木的心軟化。
“是。已經殺掉了。”平靜的語氣,和之前的唯唯諾諾戰戰兢兢判若兩人。黑衣人安穩地跪著,紋絲不動,讓人無法聯想到那是過去的顫抖地跪在她麵前搖尾乞憐的狗一般低賤的死士。
木藍的瞳孔收縮,望著這幾乎陌生的人,厲聲喝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看出來了麼……嗬……真不愧是,木家的大小姐啊。”隨著一句輕輕的調侃,黑衣人如鬼魅一般出現在木藍的身後,一瞬間的動作快得讓她看不清,好像那人就像一縷輕煙飄到了她身後一般。她強作鎮定,然而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你……你是誰?”
“我姓甚名誰都不重要,我隻是來談判的。”狹長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幽蘭在木藍身後用魅惑的聲線說道,“最好不要喊你的夫君,不然的話,我的劍可是不聽話的喲。”
完全不知道整個過程是哪裏出了亂子,自己派出的心腹死士就這樣被掉了包,而且似乎來者不善,木藍被這突來的變故弄得心驚膽寒,隻聽得對方說了談判二字,似有一線生機,隻得問道:“你想和我……談判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