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下了床,忍者痛穿上鞋子,對著雲庭的背影作了一揖,手還未觸到門,就給雲庭從後麵抱住。我回頭看他,他一臉哀求,我扶著他的臉龐,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懂你又不懂你,不過,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要求我留下來嗎?”
雲庭看著我,然後低下了頭,我一時反應不過來,等我明白過來時,他己吻上我。我試圖推他,卻給他緊緊的抱住了,他抬起頭,複雜的看著我,邊替我順了順鬢邊的碎發,邊攤開手心,修長的掌中躺著那塊玉佩。
我震驚地抬頭看向他,心中似有一絲喜,可更多的卻是痛,痛到那絲喜也變成了痛。我搖搖頭,“雲庭,我真的很想接受,也行就在你的第一次把它交給我的時候,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可惜,後來我知道,你想給的人不是我,我好難受的。現在我依舊想要接受,但我沒有勇氣,我愛你,這是發自肺腑的感情。可是,我們之間差別太大,我怕根本就沒有機會在一起,那種廝守一生的在一起。”
雲庭默默看著我,眼中都是痛楚和自責,他拉起我的左手,把玉佩放到我手心。我伸著手,別開頭不去看他,他把我手掌合上,然後低頭吻在了我的手。
我再也忍不住,撲進他懷裏,罷了,何必再事事追求結果。畢竟,事事都難,事事不可能都盡人意。隨緣,如果老天憐惜我們愛的可憐就成全我們;如果真的到頭終是一場空,那就如公主所說,“如果你最終還是會離開他,相處的日子不如好好對他,這樣他有個人可想可怨可等可恨也不會寂寞。”
雲庭抱我回到床上,給兩人都脫了鞋,他斜靠著被褥,讓我枕在他的腿上,我開始不自在,但看他一臉幸福的樣子,便不再忸怩,大方的枕著他的腿。我一邊玩弄他的衣襟,一邊道:“我情願這次受傷,要不然也不會有現在。”
他故作惱怒的瞪了我一眼,好像想起了什麼,然後在我手心寫道:答應我,以後不給再傷害自己。
我點點頭。
靜默一會,他又寫道:可是,我現在還不能給你名分。倒不是畏懼母妃,而是,我的身世。
我理解雲庭的擔心,他現在做事必須小心謹慎。身世迷離,不知從何查起,又要防著被別人知道,那樣他在王府的處境一定會舉步維艱,甚至自身難保,到時一定顧不了我的安危。
看來有時間我得找雲毅談談。
“名份,我在乎也不在乎。”
哪怕我是無名小卒?
“隻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幕。”
雲庭激動的抱著我,好一會才鬆開,寫道:離歌,今生得你,是我大幸。我知道,你不在乎王妃的頭銜,我也不在乎王子的身份,等我查清身世,我就帶你離開,我們春去西湖劃船,冬去漠北看雪,不再過問塵事。
春去西湖劃船,冬去漠北看雪,不再過問塵事。
想想都是美好的。
胸口猛的疼起來,我邊偷偷握緊拳頭邊裝出困意重重的樣子,打個哈欠,然後對他笑笑,把頭埋進他懷裏。
上午,雲毅讓丫鬟送給我一蓬幹草與一封信,我拿著那一蓬幹草,左看右看,明明就是枯萎、幹的、死掉的草,很難看。
“這是我們三王子去兵營前,特意命人連夜快馬加鞭從沙漠帶回來的。”
我“哧哧”地笑起來:“我又不是駱駝,難不成叫我泡睡喝嗎?”
“姑娘不要誤會三王子的心意,這可是三王子好幾個月前就派人去沙漠戈壁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的。”丫鬟囁嚅地道,“她雖不能泡水喝,但是能開出奪目的花朵。”
“開花?”
“恩,三王子說這蓬貌似草的植物其實是一種地衣,因為她開花時紅如玫瑰,三王子叫她沙漠玫瑰,你要是把它整個泡在水裏,第八天它會完全複活;把水拿掉的話,它有會漸漸的幹掉,枯幹如沙。把它再藏個一年兩年,然後哪一年再泡在水裏,它又會複活。”
“可是,她明明都已經枯萎了,怎麼能複活?”
“三王子說有一句話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她忐忑地看了我一眼,“沙漠玫瑰凋謝到極致,靈魂未滅,形體就有機會重新返青。”
“他能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
“三王子,文武兼備。”小丫鬟一臉崇拜,仿佛雲毅是曠世大英雄。
“代我謝謝三王子,也辛苦你了。”
她頓時喜笑顏開:”姑娘喜歡就好。”
我見她眉開眼笑地出去,笑著轉頭,看向蘭溪道:“府裏的丫鬟是不是都很崇拜三王子呢?”
蘭溪搖搖頭道:“也不盡然,三王子雖以武安天下,但有戰爭就有流血,而大王子和二王子以德服人,化幹戈為玉帛。”
我怔了怔:“化幹戈為玉帛?”
“有一年,西奇軍與我軍因為邊境劃分的事起了爭執,打傷了我們幾個將士,朝野上下無不氣憤,三王子調到百萬雄師打算平了西奇,但是二王子隻用了一封信就平息了戰事。”
“哦?”
“二王子在信裏說‘萬裏長城今還在,不見當年秦始皇’,並要求駐疆將士主動退讓幾米邊境。第三天,樓蘭王子親自去我軍軍營請罪,當著被打將士的麵,親手斬了打人的將領,也退讓幾米邊境。後來,兩軍就在邊境中央修了一座‘安心橋’,讓兩國的商旅自由往來。龍顏大悅,說外有寄緒,內有雲庭,國泰安寧。”
我靠到牆上,微微一笑,抬頭懶洋洋地看向天空。天空一絲雲彩也沒有,白得涔人。不知道哪裏飛來兩隻小雀,停在屋頂上嘰嘰喳喳地呢喃,那喜悅親昵的聲音在陰雨朦朦的日子裏,送來一陣暖風。
我半信半疑將沙漠玫瑰插入水中,然後隔一會就去瞧瞧,生怕錯過奇跡,但是直到晚上還是一把枯草,便不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