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春(1)(3 / 3)

他任我解開他的上衣,清洗傷口,敷藥,包紮。我的手開始有些微顫,但見他握刀的手鬆懈了很多,就暫時放下了心,專心替他治療傷口。

“你到底是誰?”

“這很重要嗎?”

“起碼我要知道自己死在誰手裏?”

“我叫沈沉。”

“你就是辜負佑儀的那個人?”雖然早已經預料到的事情,但被確定是事實時仍吃了一驚。

他神色立變,眼中有些憂傷,聲音卻是冷硬如刀鋒道:“我沒有辜負她,我沒有。”突然,他身子一震,痛苦難耐的用力撕扯著頭發,嘴裏一張一張,念念有詞。我試著要聽清,卻被他猛地推開,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等我站起時,他已恢複了平靜,慢慢抬起頭,眼光柔和,仿佛剛才隻是我的幻覺。

我看著他默默出了會神,道:“沉和也是沈沉,沉和也是沈沉。”

他眯著眼睛看我,道:“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在湖邊,你曾說過我很像你的一位故人的時候。還有在佑儀房間,你的眼睛雖是看我,但目光卻沒有離開那盆我。想來,你說我像你的故人,也是因為我身上的茉莉花香。”

他笑笑:“果然是冰雪聰明的的女子,難怪二王子敢用來做誘餌。”

“既然知道我是誘餌,為何還要上鉤?”

他想了一下道:“你知道我這傷是怎麼來的嗎?是沈和取回佑儀屍體時,被被看守停屍間的侍衛亂刀砍的。我不能讓她死了就被胡亂埋在亂墳崗,連個名字都不能留。”

“既然對她有情,你為何還要殺她?”

他的表情僵住了,垂下眼瞼,半晌無語。“她是自殺的。佑儀知道沈沉因為她而痛恨青樓女子,甚至痛下殺手,她自責,她把所有責任都歸咎於自己,她說要給他贖罪,給她們陪葬。”

我微怔一下,“你真有兩個靈魂?一個愛著佑儀,一個恨著佑儀?”

他帶著幾分苦澀笑起來,“是不是很恐怖?”

“這倒沒有。”我故作無所謂,“那封絕情信是怎麼回事?”

“應該是我父母弄的,我回去後,他們已經給與別的女子定了親事,我不應。他們可能為了斷我的念,就寫了那封信給佑儀。難怪他們會突然同意我和佑儀的親事,允許我回來找她,原來都是設計好的。”他語氣輕顫,“可是,我不怪他們,隻怪我輕易質疑我的愛,懷疑我的愛人。我對不起佑儀,我不能讓佑儀一個人在亂墳崗裏,我要用你的屍體和二王子交換。”

“你要殺我?”

“除此,我沒有其他辦法拿回佑儀的屍體。”

他突然抓住胸口的衣服,眼神時而憂傷時而淩厲,幾乎嘶吼的道:“你快走,記得幫我向二王子求情,求他允許我和佑儀和葬,千萬不要讓她一個人孤伶伶躺在亂墳崗裏。”

我愣了一瞬,急忙跑向門邊,手未觸及到門就感覺後背一陣刺痛,緊接著咣當的一聲,沉和的刀落在了地上,沈和回頭看著雲毅,又回頭茫然地看向我,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我伸手接住他墜落的身子,手用力捂著他背後的血口,可鮮血仍舊不停地冒出。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我要死了,是嗎?”

我想搖頭,可卻又無法搖頭,雲毅的劍直插他心髒的位置。他笑著握住我的手:“沒想到還有人肯為我哭,不過你不要難過,我馬上就可以見到佑儀了。記得把我們合葬,碑上就刻著絕愛一生。”

“我會的。”

“謝謝,記得珍惜你愛的人,不要像我這樣,到死都無法原諒自己。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

我欲站直,卻身子發軟,險些滑倒,雲毅忙攬住我,我頭搭在他的肩頭,他輕輕的攬我靠在他胸前。聽著他的心跳,我心中幾分牽動,然後抱住他,道,“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

佑儀,你愛了一生也怨了一生。不過,你不要太難過,你愛的男人在生命最後一刻還記得你。

貌美而薄命的青樓女子,死後不但不能大肆安葬,就連碑都立不得。碑是代表良家女子貞潔的一種象征,好比貞節牌坊。所謂的貞節牌坊都是禍害女人終身幸福的墓碑!它的出現是男人合計出的陰謀;私心的以道德為名,令那些所謂的良家女子女人終其一夫隻能守著一個男人,即剁受盡欺淩虐待也得認命。而這些青樓女子,除了在人們口頭相傳中留下一點痕跡,在曆代的野史稗紀中中,證明她們來過外,就隻要她們愛過也愛過她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