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你就清楚吧,兩個人之間隻能活下來一個。”
輕緩的就像是細沙一樣的聲音慢慢的灑落在耳畔。
這是恩奇都的聲音。
回過神來的烏爾奴伽爾睜著澄澈通透的紅色眼眸,視線從金色的人影上轉移,然後才像是發現自己身上披著的純白外袍一般,手指下意識的捏住長袍的邊緣一端,指節緊緊收縮,然後,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提出這樣質問的恩奇都,靜靜的,就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一樣,眼眸微微眯起,毫無預兆的笑了出聲。
“難道說你想要的問的就隻有這個嗎?”純真無邪,就像是多麼無辜一般。
這樣別具意味的問話惹得恩奇都蹙起眉頭,他對於烏爾奴伽爾的警戒從來都沒有消失,所以,下意識覺得對方這樣的反問是迷惑自己的陷阱,或許在這樣青澀又稚嫩的表現下已經充斥了讓人無法預料的算計,單單的聯想到這樣的可能,恩奇都就無法把這樣的反問簡單的回答出來。
而恰恰是恩奇都啞口無言的顧忌神態讓烏爾奴伽爾笑得更加歡快起來,無法宣泄的隱蔽歡愉幾乎漲滿了他的整個內心,讓他渾身都感到一股戰栗般無法抑製的興奮,就算是他自己也無法辯駁這樣的興奮又歡快的心態到底有多無理取鬧,但是無疑,為難恩奇都是一件讓烏爾奴伽爾本身感到快樂的事情。
——醜陋又病態的嫉妒。
烏爾奴伽爾清楚的了解這一點,但是從不為此而感到自我的嫌棄,反而理所當然般、興致勃勃的看著恩奇都那張典雅又美貌的麵容,伸出的手指仿佛愛戀般撫摸在對方的下巴上——這樣的動作使得肩膀上的布料向下滑落一些,露出一小節帶著曖昧痕跡的皮膚。
“這完全是多此一舉的問話呀。”他笑著這樣說。
恩奇都的眉頭蹙得更深一些,神色中帶著幾分難以理解,似乎對於烏爾奴伽爾會做出這樣類似於輕佻的舉動而將整個思維都卡住了。
帶著水珠的瑩白指尖輕輕的磨蹭在光滑細膩的下巴上,溫熱的,一股股泛濫的呼吸噴灑在皮膚上,帶著灼熱的燙,就像是麻痹了整個麵部的肌理,讓所有的感官都不斷的放大遲疑起來,甜美的、腥鹹的味道數以萬計的撲鼻而來,隻麵對視,仿佛快要窒息般的迷惑。
時間似乎停頓了一瞬,恩奇都然後才像是察覺到什麼,他伸手抓住對方快要觸碰在自己眼皮的手指,犀利的翠色眼眸冷漠的對準烏爾奴伽爾,對著對方那張不知何時近在咫尺的麵孔,輕輕的湊近,掀開的唇畔幾乎貼在一起,用警告的語氣說道:“多此一舉的是你轉移話題的動作。”
“你是這麼理解的嗎?在你看來我是想要逃避這個話題嗎?”
烏爾奴伽爾像是不敢置信一樣瞪大了紅色的眼眸,純真又無辜的神色再一次極為貼切的襯在他的表情上,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微微彎了彎腰,整個身體就像是前俯後仰一樣笑得合不攏嘴,甚至於連眼角都沁出了水痕,像是看著恩奇都嚴肅的摸樣得到了什麼極為可笑的答案一般。
但是——“不是恩奇都你自己不願意麵對這個話題嗎?”
這樣理直氣壯的質問聲簡直像是一把利劍一樣投射而出,紅色的眼眸突兀的轉變冰冷,情緒的交疊快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卻完全沒有生硬的轉折,就像是烏爾奴伽爾從一開始就是在表達這樣的質疑,他比逼近著,用輕柔的口氣說著:“看到的父親的時候你心裏應該很矛盾吧,但是卻偏偏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這可憐呐,恩奇都,你這樣恐懼的心態,想要一個答案也不敢直接問出口吧。”
恩奇都抓住烏爾奴伽爾的手腕,過分纖細的手指以截然相反的巨大力量驟然收縮,一瞬間,似乎聽到了仿佛骨頭斷裂般的旮旯聲,這聲音似乎讓他有些空洞的眼眸再一次銳利起來,就像是洞穿了一眼,他冷漠的看著烏爾奴伽爾躍躍欲試般的興奮神色。
——這是在挑唆。
恩奇都的內心這樣回答。
而烏爾奴伽爾的表情綻放的更加動人,真心實意的,發自內心的歡喜讓他整個人都顯得神采飛揚,鮮紅的眼眸閃爍著妖異豔麗的漣漪,淺薄的唇畔一張一合,沒有顧忌明顯骨節錯位的右手,興致高昂的仰起頭,喋喋不休的開始進行一場演講。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你自己其實很清楚吧,在你我之間隻能選擇一個人活下來,身為泥偶的你,和正統的我,怎麼樣選諸神心中自有判斷,從一開始你就毫無勝算,所以,最後你死了,而我活了下來……所以說,在父王心中,我是比恩奇都你更重要的存在,他放棄了去救你——這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