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十五燈會(一)

沈錦意回了顧府給老夫人請了安,隻字未提在沈府的事情。老夫人見沈錦意眼睛紅紅的,隻裝作不知道,連催著她回去休息。沈錦意走了後,老夫人才對劉媽媽說:“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就沒能見過親娘一麵。”劉媽媽聽出老夫人聲音的裏哽咽,連忙勸慰“老夫人,這可是大節下,外孫小姐體諒您不敢再您麵前露出點什麼,您可要顧惜著外孫小姐這片心意啊。”

顧老夫人長歎一聲,“你說的是,就是她那麼懂事,我才更傷心。你看文鳶就是個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錦意這麼小小年紀什麼都要做到周全,生怕出了一點錯,要是她親娘還在,她也用不著這樣。”劉媽媽跟著老夫人一輩子了,哪裏不知道她最疼的就是顧嫣,可惜小姐去的早,外孫小姐又是個識禮的,別說老夫人就是自己平日看見外孫小姐禮數周全小心翼翼的模樣都是心疼,強笑著說:“老夫人這可說岔了,外孫小姐識禮數那是她的好處,哪有為這個傷心的。”

“你不知道。”老夫人又歎了一聲。劉媽媽隻當做什麼不知,盡撿了些好話連聲勸慰著,好一會才勸過來。老夫人雖是麵子上笑了,心下猶是不爽不爽,讓劉媽媽下去歇了,自己歪著枕頭睡了一會。

接下來數日,老夫人和顧夫人都到關係親近的人家應酬,偶爾也帶著沈錦意和顧文鳶出去一兩回,因天氣太冷,後來都是顧夫人獨自去。直到初八顧府宴請了,顧夫人才得閑下來。顧夫人在家之後,天天都被顧文鳶纏著要十五出門看燈會。顧夫人被纏不過隻得答應了。西楚國民風淳樸,十五的時候女子可以出門賞燈。顧文鳶又纏著沈錦意讓她陪著一起去。顧夫人隻得叫顧審言陪著顧文鳶和沈錦意一起去。顧審言自從除夕宣旨之後,見著沈錦意雖還是一副溫言的模樣。沈錦意清清楚楚地覺著有些東西已經變了。沈錦意深知卻無可奈何,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曉。

轉眼到了十五。顧文鳶從早上就盼著趕緊到晚上,沈錦意被聒噪的不行,終於等到晚上了。一行人在老夫人那裏用了晚飯。顧文鳶早就等不及了,匆匆忙忙吃完晚飯,眼巴巴地看著還在慢斯條理吃著飯的沈錦意。沈錦意這一天都被這樣的目光盯著,到這會也實在忍受不住了,放下碗,無奈地看著顧文鳶。顧文鳶見沈錦意不吃,高興地站起來,拉著沈錦意就走出去。蓮心和顧文鳶的貼身丫頭紅紋忙幫著兩位姑娘披上鶴氅。老夫人和顧夫人連連叮囑顧審言照顧好沈錦意和顧文鳶才放他出來。沈錦意和顧文鳶乘著一輛八寶華蓋的玲瓏滴翠車。蓮心和紅紋在車上伺候。顧文鳶不時掀開車門的簾子看看顧審言來了沒有,弄得車裏都是涼氣。沈錦意隻能看著她笑。顧文鳶見顧審言遠遠來了,不住聲地催他快些。

顧審言到了跟前,看見沈錦意溫文含笑和往日並無不同,心中那股酸澀又升騰出來,卻轉頭對顧文鳶說:“快坐好,這就走了。”說了,想了一下,又微微側過頭,對沈錦意說:“表妹,你也坐好。”沈錦意微笑著頷首。顧審言稍微一愣,顧文鳶一鬆手簾子放了下來。顧審言瞧著那水青色的簾子,暗中深吸一口氣,轉身上馬,帶著小廝隨從騎著馬護在車旁。顧文鳶坐在車上看著一臉風輕雲淡的沈錦意很是不解,挪動了幾下,貼著沈錦意坐著,挽著她的胳膊,眼睛微睜問:“姐姐,你就一點不好奇?”沈錦意如常神色,“好奇。”

“你好奇?我怎麼一點沒看出來?”顧文鳶大吃一驚。

“那是你隻想著去看燈會了,沒注意到而已。”

“哦。”顧文鳶聽了覺得哪裏不對卻又想不出來。沈錦意握緊手中的暖爐,看著偶爾被風吹動的門簾,眼底藏著不清不楚的晦暗,在心裏某個地方格外地羨慕顧文鳶,轉瞬就收起這樣的心思。

“到了。”顧審言溫潤的聲音傳過來。顧文鳶高興地跳起來,早忘了這是在車上麵,頭被狠狠地磕了一下,淚花都閃出來卻還急著下車,連連擺手說沒事。沈錦意一把把她拉住,仔細看了看沒事才放她下去。紅紋和蓮心分別扶著顧文鳶和沈錦意下了車,帶好兜帽。顧審言立在一邊陪著她們朝燈會裏麵走。天早已經暗了,一條街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顧文鳶一點不顧剛剛被磕了的頭,甩了顧審言的沈錦意就向前跑去。顧審言和沈錦意無奈的相視一眼,連忙跟上去。紅紋在顧文鳶身後不住地喊著小姐慢點,小姐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