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說:“我會盡量早些回來的。”
她這時歎了口氣:“顧瀛,要是你一去去了個把月,等你回來我跟別人跑了你不害怕嗎?”
“害怕的。”他用手指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臉頰,眼眸低垂,“但是哪怕再害怕、再不舍得你,我也得去,這是我的天職。”
苑星閉了閉眼。
然後她仰起頭,親了下他的嘴角,啞聲道:“我開玩笑的,我不會跟任何人跑的。”
“我已經賴上你了,無論你去多久,我都不會看別人一眼。”她笑著說,“所以,你就安心地去吧,好好救治病人。後院安穩得很,不會起火的。”
“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每天有空記得報平安,我就在這兒等你回來。”
“好。”他深深地注視著她,眼尾有些輕微的發紅,“星星,謝謝你的理解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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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送他離開的時候,她的態度相當灑脫豁達。但當他真的離開了這個家,她的心裏又開始七上八下沒了著落。
整個國家陷入了一種無聲的恐慌之中,她每天呆在家裏,看著手機上的疫情進展,心都揪成了一團。
顧瀛在抵達聞興之後給她報了個平安,接著就開始了一整天跟她說幾句話的節奏。
他不在她身邊,她的睡眠質量極速下滑,早早躺上床也睡不著,一直到他淩晨發來消息,才能勉強合一會兒眼。
她心裏始終惴惴不安著,各種複雜的情緒都堵在了一塊兒,憋了很久,隻能去找閨蜜兼同為醫生家屬的高嘉羨聊天緩和情緒。
在通話快要結束前,高嘉羨意味深長地對她說:“星星,在當下,隻要心裏想做什麼,就勇敢地去做,永遠為時不晚。”
苑星將這話聽進耳裏,掛下電話後,她握著手機發了很長時間的呆,然後終於鼓足勇氣翻出了通訊錄。
之前祁仰給她打過電話後,她就存了他的手機號碼。
她想了想,給他發了一條短信過去,問他:方便說話嗎?
祁仰那邊是早上,他沒過一會兒就回了過來:嗯。
她直接給他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接通,她沉默了兩秒:“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祁仰大概是剛醒過來,聲音還有些沙啞,“我看到新聞了,你們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在盡舉國之力援助聞興。”她說,“現在的病患數量有些多,但我相信會好起來的。”
“感覺你們的醫護人員還真是挺辛苦的。”祁仰這時說,“那麼多病人,他們應該根本救治不過來吧?況且自己在救治的過程中也有被感染的風險,他們的家屬得多麼擔心。”
“以前我父母一直希望我成為醫生,現在想想,可能還是不做醫生會比較好,能有時間照顧家人,這種時候也不需要親臨一線麵臨風險。”
長川的夜深了,屋子裏又沒有別人,此刻顯得格外地安靜。
苑星在聽完祁仰說的這些話後,心髒的某個地方突然動了動。
你們的醫護人員、被感染、擔心、不做醫生比較好、不需要親臨一線……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傻。
她將電話那一頭的男人當成白月光,在心裏小心珍重地放了那麼多年。因為這個人,她甚至抗拒戀愛,抗拒對人付出真心,對愛情抱著消極的態度,一直在自己的領地裏閉關鎖國。
還一度想要放棄顧瀛。
但是她現在發現,她實在是錯得太離譜了。
祁仰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事業有成的優秀男人。
但他絕對不是一個明亮溫暖的人。
他自我,甚至自私,隻看得到和自己利益相關的部分。
比起愛別人,他永遠更愛他自己。
可顧瀛跟他一點都不一樣,他甚至根本都不能拿來跟顧瀛做比較。
顧瀛是她見過最溫暖善良的人,他對每個人都真心相待,從不用利益和權勢來衡量人。
他將她放在心裏最重要的位置,也熱愛自己的事業、自己的國家。
顧瀛才是那個值得永遠停留在她的人生當中,像光芒一樣閃耀的人。
苑星在這一刻,發自內心地感謝高嘉羨——如果不是高嘉羨的一句話點醒了她,她或許還依然會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無法跟過去告別。
她其實早就已經發現了,她年少時代喜歡的那個人,根本沒有她所想的那麼好。
她其實都知道,隻是一直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年少時代最珍貴的愛戀,給了一個不值得的人。
她的白月光,從頭到尾隻是她自己美化後的一個虛影。
她覺得遺憾,也覺得難堪。
但是現在,她再也不懼怕去麵對這個遺憾了。
因為有了顧瀛,她願意從今天起好好地跟過去道別,繼續大步往前走。
“確實,身為醫生,會在這種時候身臨一線,家人也會因此而提心吊膽。”
她這時握著手機,目光堅定,“但如果沒有這些偉大的醫護人員,我們的國家就無法在這種危難時刻依然屹立堅強。”
“祁仰,別忘記,你也是中國人。”
對麵的祁仰忽然就沒了聲音,她在掛斷電話之前,一字一句地說:“我最愛的人就是一名醫生,他現在就在聞興支援,我為他而感到驕傲。”